向他招手。江巖很快就跑過來乖乖打招呼,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喬女士忍著笑,從他前襟上拿下來一根雪白的小狗毛。
江巖頓時有一點窘迫:“我剛剛抱小狗了。”
“好乖。“喬女士誇獎道,”好像有長高!”
“真的嗎?”
阿姨也記得太清楚,想到初次見面的尷尬,兜兜轉轉,誤會竟然變得不是誤會了……
但是喬女士不知道三個孩子的神秘關係,她很快就走,笑著和向他倆道別,這兩名孩子傻站在攀巖廣場旁,好半晌江巖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我肯定臉紅了……”
“她喜歡你。”喬閱安也有點想笑,他給江巖看了手搖飲料和便當袋,問道:“你想現在喝嗎?然後午餐我們不用去北街排隊了。”
“天。”江巖小聲地驚歎了一下,“我回去再喝。原來你之前來我家是這種心情。”
“我比你誇張好嗎,你是三個人。”
這時候資優班兩位班導頭痛地在集隊了,已經可以遙遙望見和平路聳立的大王椰,那是市立植物園前門側的棕櫚區。於是這群男孩勉強混成兩個班的臨時隊伍,又走了幾百公尺,總算從植物園赭鏽色的門樁中間穿過去了。
這是一座面積逾8公頃的博物館森林,都市的肺部,週末會舉辦一些典藏展覽,平日午睡時間比較會有上班族來漫步。這群高中生不可能再好好集隊,一穿過前門就開始亂跑,兩名班導只能在後面大喊:
“不要把紀念冊掉進荷花池!”
“知道啦又不是小學生。”
江巖悄悄拉住喬閱安:“走,我們先去蓋章。”
集章點就在臘葉標本館前面,那枚山踟躕圖案的油跡幹了,小冊子就重新合起來。他們親密地並著肩,繞過臘葉館後面的玻璃溫室,踏上一條落滿山肉桂碎影的步道,往植物園深處走去。
天空漂浮著不動的雲,沿路都嵌著地燈。兩人都下意識往寂靜的地方走,白桕木、小葉欖仁透下來亮空的微隙,嘩啦一聲響,一隻綠繡眼正飛向另一條枝椏。
喬閱安說:“以前國小自然課有認植物的校外教學,從象北區坐巴士來這裡。”
“真的有認植物哦?”
“當然沒有,我全部的印象就是在幫岑順背吃的。”
江巖忍不住笑,也回憶道:“我以前是美術課來寫生。”
“是真的在寫生?”
“當然是真的,我畫的是那隻青蛙電話亭。”
江巖頓了頓,又默默改口:“對不起,沒有在畫,一直都在玩,回家後我老爸指導我畫了一張妙蛙種子。”
那幅最後拿c的滑稽作業和國小課本一起裝在舊箱子裡,而那隻撐荷葉傘的青蛙、復古的投幣式電話亭,依然蹲坐在植物園的荷花池畔,等候無數人前來與童年合影。
他們漫無目的地聊天,途徑一片留著殘荷枝葉的水域,水脈脈地流動,一隻夜鷺剛好抖著水花飛離水面,鳥喙銜著一尾魚,這是島上隨處可見的大腳企鵝上班族。
江巖側頭看喬閱安,喬閱安也飛快地看他一眼,微笑輕輕地在眼底閃動。江巖覺得好笑:“你怎麼這麼開心?像一隻短尾矮袋鼠。”
“像什麼?”
“短尾矮袋鼠。”
“……你沒有救了。”
兩人在一座海桐的短牆前停下腳步,地面落了些鮮紅蒴果,江巖湊近過來,於是嘴唇輕輕地碰在一起,在溫柔緩慢的互相舔舐之下,喬閱安感受到從江巖臉頰和頸下飄散出來的,清爽的、邁向冬季的味道。
令人心跳,初戀的臉,煽情的眼神……他當初在人群中停下來,就像群鴿嘩啦啦飛走,原地留下來的一件禮物。
就在喬閱安想索求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