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一片空白,天旋地轉般牧雲歸踉蹌了幾步,跪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顫抖地將沒有任何反應的女生輕輕攬入懷中。
“傾傾,你醒醒......”
戰慄不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控時傾冰涼的臉頰。
她平日裡也是冰冰涼涼的。
“傾傾……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發顫抖。
懷中的女生就像是睡著了,聽不到他的任何哀求。
濃郁的血腥直嗆鼻腔,牧雲歸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不成樣子的手腕,手指顫抖,最終捂住,試圖阻止血液的流失。
“傾傾,你快醒來啊......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生氣……你不要離開我……”
“……好不好……”
喉嚨漸漸哽咽,心臟彷彿被緊緊捏住,呼吸變得困難起來,他再也堅持不住,弓下腰彎下頭緊緊貼住時傾的臉。
“傾傾......”
淚水終是大滴大滴地落下,砸在女生死氣的面容。
程靈慢一步趕上來,驀地看到這一幕。
牧雲歸像是被徹底折斷了骨脊,無助地抱著身下冷卻的屍體。
熟悉的女生雙眼閉合,任他怎麼呼喚都無動於衷。
耳邊好像響起了刺耳的鳴笛,忽遠又忽近。
程靈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空落感吞噬了她,視線模糊迷離,世界變成血色和白色交融的恍惚。
女生被抬上車的破敗慘白,牧修明被戴上鐐銬的笑容,牧雲歸像惡狼般猩紅的眼神......
仿若一場荒唐的夢境。
既真實又虛假,虛假卻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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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修明毫無保留地交代了一切犯罪行為動機,但是對於時傾為什麼會幫助他的原因卻是瞞得死死的。
有關時傾自殺的動機,他沒透露半分。
只是模稜兩可地留給眾人一句:
“這是我答應她的最後一件事。”
牧雲歸當場揍了他,被工作人員攔下來,他使勁掙扎,眼神兇狠地恨不得吞其肉,飲其血。
牧修明不氣反笑,“牧雲歸,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啊?”
看著被拉出去的牧雲歸,他笑得癲狂又囂張,在小小的審問室中顯得無端的恐怖。
最後,醫生還是宣佈病人因失血過多沒能及時搶救過來。
程靈心中長久以來的恐慌感倏地落下。
潛意識中害怕擔憂的悲劇還是發生了。
她一心要守護的女孩子,還是走了。
以一種誰也不清楚緣由的、殘忍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也是在醫院,程靈第一次見到時傾的哥哥。
那是一個與名字完全不協調的長相,眼神陰沉兇狠,一道突兀顯眼的傷疤自眉骨蜿蜒到耳垂處。
像一隻醜陋可怖的蜈蚣。
她一時間竟然難以將傾傾口中溫柔的哥哥和眼前這個男人聯絡起來。
畢竟從氣質上看,完全不像是在描述同一個人。
然而,在看到傾傾再無生氣地躺在病床時,這個男人哭了。
他眼眶泛紅,他表情扭曲,控制不住的淚水從面上的肌肉抽搐滾落,簡直像過山車一樣。
視線被厚厚的水簾遮住,她緊緊咬著下唇,再一次望向床上的女生。
傾傾,你看吶。
你哥哥,哭得難看死了。
傾傾,你起來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