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祈衍全都收之眼底,攥緊的手在寬袖裡顫抖,緊閉的雙眼睜開,是決然。
距離除夕還有兩天,夜裡龍宮亮如白晝,卻安靜至極,巨大的陣法和各種法器形成一層層結界,將搖搖欲墜的龍宮擋在大雪之外。
大殿門徐徐開啟。
橙紅色的光拉長男子修長的身影,他逆著光走進來。
褚朝昭坐在黯淡的大殿裡,抬頭看過去。
他就這麼站在殿門口,沒有前進,神紋微閃,雙眸若隱若現裡,透盡了溫柔和悲傷,宛若盛滿了明月與春日,又覆滿冰雪。
褚朝昭盯著手裡被她掰開一道豁口的海藍色杯子,此前的白日裡,他們曾每個人一人一個這樣的杯子,喝著外祖父私庫裡順出來的烈酒。
酒過三巡,有人醉了,腳踩著凳子,嘴裡喊著豪言壯語。
阿衍無奈,就會偷偷將所有人杯子裡的烈酒都換成兌了水的果酒,大家都醉了,沒有人喝得出來。
然後外祖父就會提著劍追來,追著一大群醉鬼雞飛狗跳的,在北海里狂奔。
回頭就會換私庫位置,可每一次都能被小舅舅精準找到。
一開始是小舅舅去順私庫,後來被他拽著,大家竟然從“偷偷摸摸”裡找到些許樂趣,至此,順私庫的隊伍愈發龐大,弄得外祖父好一陣頭疼。
孃親喜歡喝烈酒,可她卻覺得苦,可如今……
褚朝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聲音很輕:“你還是來了。”
“阿昭,我們……”
君祈衍聲音沙啞,難掩悲傷。
褚朝昭緊抿著紅唇,膚色上是病態般的煞白,抬眸看向他的眸子裡透盡了偏執。
“你想作何?我們不能相守,我不怕,暫時的分離,我可以答應。”
“可阿衍,我不想忘記你,也不想你永遠困於春山,說什麼與我再不相見的話。”
她不想故人長絕。
黯淡的光下,君祈衍看見她低垂的眉眼落下一滴滴淚來。
他閃身過去,將人擁入懷裡,心痛得無以復加。
“阿昭,這本就是我的劫,我不想你替我擔下。”
就在他們相擁那一瞬,龍宮搖晃著,外面的大雪和狂風凌冽,瘋狂地摧毀著龍宮外的一層層結界。
而褚朝昭的唇被鮮血染紅。
一切都在催促著他們分離,在告訴他們不能相守,最好永生不見。
而他們在喧囂寰宇裡短暫相擁,然後分離。
褚朝昭死死拽住他的寬袖,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袍,是她送的那件。
金蓮紋刺繡袍擺的白袍,他就站在那裡,矜貴的容顏仿若天神下凡,處處都透著出塵絕世,只是看著,就只覺得賞心悅目,卻又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