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寒山本來就不待見你,沒了霽霄,更不可能白白供養你。你在寒山,地位尷尬。第二,霽霄活著的時候樹敵不少,敵人沒本事找他報仇,但是恨屋及烏,肯定也恨毒了你。第三,霽霄死了,他留下的寶貝,都成了無主之物,多少人等著搏一搏?”
孟雪裡得意地打斷:“霽霄留下的大寶貝,那不就是我嗎?”
雀先明恨不得推他下去,一了百了。
“別跟我貧。你作為真人的……”他頓了頓,勉強琢磨出一個詞,“遺孀,本來是最有資格繼承霽霄遺物的人,卻暫時無力自保,只能依靠寒山庇護。以上三點湊作死局,你在人間,還有什麼出路?!”
孟雪裡讚賞地看著他,拿回梅枝,在三條線旁邊畫了六個圓圈:
“不止三點。人間六大宗門,今天到齊了吧,你覺得寒山之外,其他五派怎麼樣?”
雀先明:“你難道想帶著霽霄留下的神兵法器,琵琶別抱,改投他派換取庇護?算了吧,哪家打得過寒山劍修?”
孟雪裡搖頭:“霽霄證道之前,明月湖與寒山勢均力敵,人稱‘南湖北山’。其他四家,霧隱觀與明月湖交好。松風谷是醫者,南靈寺是佛修,勉強算中立。北冥山那些馭獸師看誰都不順眼,不提也罷。除六大宗門之外,立場模糊的世家小門派比星星還多……明年初春,又趕上瀚海秘境開啟,重新分配未來二十年人間修行資源。這一次,寒山還能保住‘第一宗門’的位置嗎?”
“內憂外患。”孟雪裡折斷梅枝,“就算寒山願意看在霽霄的面子上關照我,屆時只怕力有不逮,我註定過不上安生日子。”
雀先明沉默,他想起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對霽霄真人的敬畏,維持著人間的太平。
“那你還不走?等著為寒山犧牲殆盡?”他略感煩躁地抖腿,說話帶刺,“當年你為了保命才答應與他合籍,假道侶還講真情義?”
孟雪裡竟沒生氣,反而笑了:“你好好看看我。這具身體,裡面是人的臟器,外面是人的筋膜面板,霽霄為我重塑血肉,脫胎換骨,我已經是人了,拿什麼重塑妖丹?只能修煉人間功法,一切重頭來過。反正妖界都當我死了,那就死了算了。孟雪裡,才是活著的人。”
雀先明怔怔看著他。好像無法相信,這番話會由他口中說出來。
半晌喃喃自語:“你不想報仇了?不想做妖王了?全都放下了?”
孟雪裡不答,緩緩道:“你今天冒險來這一趟,我記在心裡。但我欠霽霄一條命,我不能走。”
北風呼嘯,雪片狂亂飛舞。三丈之外茫茫然一片,看不清腳下棧道去向。
孟雪裡站起身:“至於你問我留在人間,還有什麼出路?我也不知道答案,只能說……”他笑了笑,“大道三千,天無絕人之路。”
“你變了。”雀先明已恢復冷靜,“我現在有點好奇,劍尊霽霄,是個什麼樣的人?”
兩句話連一起,潛在意思很明顯,他認為是霽霄改變了對方。
孟雪裡心說不是,卻沒爭辯:“他嗎,他是個……”
雀先明準備聽對方長篇大論,講述與霽霄恩怨情仇二三事。
然而孟雪裡幾度張口,言語梗在喉間,只吐出四個字:
“是個好人。”
這答案令雀先明想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