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桌上無侍者,少年便自己動手將篩網放置甕中,打了三碗酒,隨後將其中兩碗推至兩女座前。
少女卻覷了覷其姊,隨後擺手苦笑道:“家裡還不許我飲酒。”
少年也不勉強,只是淺笑道:“這酒不易醉人,淺嘗幾口也不礙事。”說完便端起碗,輕抿一口隨後一飲而盡。
“此酒透澈,酒香清淡,甘甜綿長,倒也算得上好酒。可惜如欲買醉,非得撐圓了肚子,方可忘憂。”
自打遇到少年,青年女子只覺其相貌平凡,看著心機聰敏,也只不過市井狡詐而已,所以對其完全看不上眼,見這傢伙還在不斷賣弄見識,便撇了撇嘴,道:“這郎官清可是長安名釀,不知不覺之中便可醉人,有詩云‘年少輕狂不知愁,常醉綠槐古道頭。’說的就是此酒。”
少年不以為意,只笑道:“某曾飲過一種叫‘楓茅仙露’的酒,該酒醇冽無比,那才是世間唯一,稍飲一口便醉倒。”
這是店小二正好端上一道菜,聽到少年看不上自家賣的酒,便反駁道:“這天下美酒裡,還從未聽說過能一口醉人的。我看要麼是誇大其詞,要麼飲者乃幼童酒量。”
少年則指著窗外道:“等店前那片小海池建好酒肆,你便知曉了。”
店小二聽到有人要在小海池裡建樓築房,更覺不可思議:“之前這塊地不是沒人打量過,我聽說光填土一項都要耗費數十萬錢,這樣買下來再建,所費更巨,就怕最後得不償失。”
少年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我更好的辦法來填坑。”
“怎麼填?”三人齊聲問道。
“天機不可洩露!總之,等酒肆建好後,仙家之酒就能在西市之中售賣。”
少年說完,又嚐了一口鯽魚羹,之後便勉強點頭:“此羹鮮是鮮美,但多以調味香料堆疊而成,與我嘗過的香溪金鯉卻是差遠了!”
“香溪又是哪裡?”少女託著下巴,打聽起來。
“山南道歸州。”
少年見少女一臉迷茫,又解釋起來:“自揚州沿長江向西逆流而上三千里,過西陵峽十里,有一城名為秭歸,城北百里有神農山,盤桓五百里,山上有一溪,名香溪,此溪自北向南匯入大江。溪水清澈見底,入口甘甜,岸芷汀蘭,芬芳馥郁,是以滿溪盡香。溪中有鯉,金鱗赤尾,待剖腹洗淨,以溪水烹魚,其湯鮮味美,是為天下一絕。”
聽少年說的有板有眼,少女則生出嚮往之心。只見其拍手讚道:“這香溪,光聽這名字,彷彿就能嗅到其芬芳,遙想其岸畔花團錦簇,定是人間盛景,將來有機會,當前往遊覽。”
少年點了點頭,道:“不錯,香溪風光殊勝,不虛一行。然其名卻非來自其景,而另有故事。
香溪自江口北上五十里,有一村落名‘昭君村’,乃漢時昭君故里。傳說昭君曾在此溪浣手,於是滿溪盡香,故取名香溪。”
“王嬙王昭君,我倒是知道。樂坊裡有曲名《平沙落雁》的,就是講的昭君故事。”小姑娘兩眼亮晶晶,
對她來說長江也就罷了,像秭歸、神農山、香溪,並無具體認知,但提到昭君,她倒是聽過一些故事。
“漢皇昏庸,聽信畫師讒言,耽誤昭君美貌,使其名埋深宮,直至出塞,方識其真顏色。奈何覆水難收,木已成舟,最終昭君和親匈奴,遠嫁塞外。”
昭君故事,婦孺皆知,少年思考了一會,最後拍掌讚道:“怪不得此故事流傳七百年而不衰,若是把故事裡的女主角換成讀書人?豈不是正好契合了他們懷才不遇之幽怨!”
青年女子白了他一眼,冷哼連問:“你很有才麼?還是在埋怨朝廷不納賢才?”
少年苦著臉,回道:“在下只是這麼一感慨,倒無需姑娘上綱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