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張亮堡住著的都是些軍戶家眷,還有些養馬的牧軍,以及受了軍法處置的罪兵,淨是些老弱病殘,算不得什麼好地方。
抵達張亮堡那片低矮的村落,在一片茅草屋中找見了趙淵的那個院子。
不知為何倒忽然似近鄉情怯。
大黑馬拽著他的袖子,謝太初摸摸它的頭:“你是對的,我這般狼狽……便不進去了。殿下素來心軟,見到我受傷又要擔心難過。更何況……我本修無情道,實在不宜再見殿下,亂了心神。”
這話像是說給馬兒聽,可心底有個聲音在譏笑他自欺欺人。
他在夜色中的槐樹下站了許久。久到屋子裡那盞燈滅了,久到天邊擦亮……積雪落滿他的肩頭,周圍的眷戶都開始出來活動,這才離開找了個角落療傷。
從這一日開始,他總在療傷之餘,在門口那槐樹下安靜的站一會兒。
若有人來,他便會悄然離開。
可今日……
他來得早了些,知道那孩子搬光了趙淵僅剩了一點物資,本就有些猶豫。又在逐漸升起的日頭下,瞧見趙淵清潔洗漱。
便是自雲端跌落凡塵,樂安郡王的舉手投足依舊得體優美,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風恬月朗、冰清玉潤的氣質,絲毫不曾被這人間泥濘遮掩。
謝太初走得近了些。
邁過了門檻。
又一次的輕易的、跨過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防線。
清晨 活著
謝太初站在趙淵的院落外。
槐樹被寒風吹得枝杈微搖,那些雪落在他的腳邊。他捏那道袍,裡面的和離書亦感覺得到。
趙淵願放手,他應該高興才是,這樣他還能繼續修他的無情道。
他應該欣喜離開才是。
……可他不想走。
謝太初腳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抬眼去看那院落的柴門,柴門雖關了,不過只需稍許功力便一推就倒,沒了柴門就不算非請勿入了。
……不,不行。
謝太初捏捏鼻樑,讓自己冷靜下來。
樂安郡王雖然脾氣溫良,卻是極倔強的……若這般行事只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