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丹解下滿是黃沙的披風,將身上的沙子拍乾淨,才走過來,「你這是在寫什麼?」
「對聯,過年用的。」蘇木將墨硯往身前拽近一些,「你離我的字遠一點。」
掌櫃的是北豊人,卻因客棧開在這鎮子裡,無法回去過年。蘇木下來時正好看見他在寫對聯,一時興起就提議幫他寫一副。
她的語氣滿是嫌棄,野利丹又是臉色一青,卻記著來之前野利弘的囑咐。他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蘇木究竟是用了何種方法,能讓他父親如此維護這個異國郡主。
野利丹不屑道:「父親說你若是受了傷,北豊皇帝與靖遠侯必然不會罷休,簡直是笑話。你一個女人,難不成他們還能為了你不顧朝局不是。」
蘇木落下最後一筆,「你既然不信我對皇兄與靖遠侯很重要,那你抓我來威脅他們做什麼?嫌錢多,覺得洛州那點金磚不算錢?還是想將那批兵器送給我們以示西夏的大方?」
吹乾紙上墨跡,蘇木將對聯交給掌櫃的。掌櫃的雙手接過,朝她感激的笑了笑,又畏懼地瞧了一眼野利丹,立刻轉身離開。
論耍嘴皮子,野利丹就不是蘇木的對手。被她氣的暴跳如雷,卻又真的不敢把她怎麼樣。
這一次的暴力鎮壓勉強成功,五王子根基未穩,內亂未定,這種時候他們是萬不敢與北豊宣戰。如果當真如父親所說,北豊皇帝為了蘇木對西夏宣戰,西夏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接下這一戰。
***
明日就是定好的交換人質的日子,今晚蘇木房外看管的人數多了一倍。
蘇木盯著跳躍的燭火,試圖讓自己能夠保持清醒,等待郭宮的救援。
她百般無聊,乾脆將白日裡剩的那一壺酒啟了封,將杯子一一放好,每杯中倒上一點酒。
喝是自然不敢喝的,只是實在閒得沒事。
背後的窗戶忽然開啟,呼嘯的寒風猛地灌進來,冷得蘇木一個哆嗦,扭頭去看。
「這壺酒是為誰準備的?難不成是為我?」沈行在長手一伸,將桌上那壺寫著壯陽酒三個字的酒壺拿起,笑著問她。
蘇木愣愣地望著他。寒風將他的頭髮吹得揚起,眉眼卻依舊溫和。
「看什麼?來接你回家了。」沈行在往前走了一步,將酒壺重新放回桌上。
蘇木這才回過神,結結巴巴,「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詭辯、也不是!」越是緊張,蘇木越是解釋不清,到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你覺得是就是吧。」
誰能知道吉柳兒一個女子買一送一送的會是壯陽酒,誰知道玉釀春能寫成王釀春,壯陽酒倒是一筆沒寫錯。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不需要這個。」沈行在被她生無可戀的表情逗笑。
蘇木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他傻呵呵的笑。
透過大開的窗,蘇木看見屋外的黑夜變得通明,亮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訝然之際,外面嘈雜一片,有人高喊著走水了。
蘇木心中一緊,立刻站起來望著門邊。
沈行在將她攬入懷中時,門被人狠力踹開。屋外奉命看著蘇木的人提著大刀,囂張的火舌已經吞沒了走廊。
這是在冬日裡,空曠無邊的沙漠之中,狂風之下,火勢猛漲。
破門而入之際,沈行在身邊亦出現兩名黑衣人。
沈行在捂住蘇木的眼睛往後倒退兩步,語氣依舊輕鬆自在,「抱緊我。」
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蘇木立刻抱住沈行在的腰。黑暗之中,她感覺到沈行在帶著她到了窗戶邊,緊接著是一跳,狂肆的風自她耳邊刮過。
蘇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麼冷的天,她與沈行在跳入池塘會被凍慘的。
但預料之中的刺骨的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