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西裝那天,怎麼嚇成那樣。”他說得含蓄,不過意思不大客氣,像是在表達前幾天傍晚,湯執在客廳裡被徐可渝緊緊擁住時的失態樣子太過刻意,他覺得是假的。
湯執如鯁在喉,想同徐升爭辯幾句,但昨晚在晚宴上安慰徐可渝時,他是一直抱著她,因此也的確沒辦法反駁徐升的話。
他和徐升對視了許久,覺得自己好像是笑了笑,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兩週,湯執繼續盡心扮演徐升要他扮演的角色,陪徐可渝做這做那,不過沒再和徐升說過話。
當然,徐升顯然也並不在乎。
徐可渝加大了運動量,幾乎每天下午都跑去市中心一個跳團舞的健身房,晚上才回來,而且不要求湯執跟著。
湯執和徐可渝的相處時間變得少了一些,漸漸放鬆了警惕,卸下防備,專心地等待著律師的到訪,與婚期的來臨。
婚禮的前夜,湯執難以避免地輕微地失眠了。
濱港的四季都溼熱,但房間裡很乾燥。
湯執很早就回了房,把冷氣開在二十三度,躺進床裡閉上眼睛,手臂壓在薄軟的被子上。
他嘗試入睡嘗試太久,閉著眼睛直到以為自己睡著了,忍不住試探性地睜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睡著。
湯執坐起來,看了鑲在床邊的電子鐘,凌晨一點。
他毫無睡意地坐起來,看著漆黑的房間,發了一小會兒的呆,不再強迫自己入睡,下了床走到窗邊。
夜晚的湖讓人不敢久視,湯執覺得口渴,房裡的水喝完了,便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下樓,開了吧檯邊的一盞小射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只喝了沒幾口,忽然有個聲音叫他,他回過頭,是穿著睡衣的徐可渝。
徐可渝的頭髮披在肩頭,面板蒼白,手裡拿著一張剛摘下來的面膜,丟進了垃圾桶。
“你也睡不著嗎?”她問湯執。
湯執“嗯”了一聲,徐可渝又說:“我在樓下看了很久的湖。”
“我以前看著湖,一直想你。”她向湯執靠近了一步,湯執才發現他們的距離比想象中更近,她問湯執,“你想不想跟著我哥做事呢?”
昏暗的暖色光線中,徐可渝臉上還有沒幹透的精華液的亮晶晶的反光,她直勾勾地看著湯執,讓湯執產生想逃的衝動。
但湯執不能,他明天和徐可渝結婚,要讓徐可渝保持平靜,便支吾著想話題:“我都可以,你呢,現在想什麼?”
徐可渝微笑起來:“我在想明天的婚禮,還有小時候的事。”
“我很喜歡那個小花園,在那裡,我總是可以想很久。”她指了指通往花園的玻璃門。
方才她走進來時沒關門,恰好有風吹來,把輕薄的窗簾吹得鼓了起來。
溼熱的湖風穿過乾燥的冷氣,貼著湯執的身體,融進他的面板和房間。
湯執應了幾句,想回房間,徐可渝說:“陪我坐坐嘛。”
說罷,她走到了沙發邊,坐了下來,又向湯執招招手,湯執邊走過去,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注視著徐可渝。
所幸,徐可渝沒有強迫他坐到她身邊,只是自顧自說:“我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坐在這裡,因為他們都不回家。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母親反對我們在一起,把我送出國念大學,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不會忘記你的,我們高中戀愛的每一天,我都記得很牢、很牢。”
昏暗、空蕩的房間,輕聲細語訴說著莫須有的回憶的高中同桌。
湯執感到背脊發冷,很罕有地生出一絲懼意。
“對了,不知道為什麼,”徐可渝突然對湯執微微一笑,“都註冊結婚了,我哥還不讓我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