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的清河王,雖人在清涼臺為舒貴太妃侍疾,但是此人生性閒不住,成日無事便喜歡到處閒逛,遊山玩水,想著甘露寺離得還算近,便正好借了去甘露寺為舒太妃祈福的名義,順道去山中逛逛。
而甘露寺中,甄嬛因洗破了靜白的一件衣服,被靜白罰去擦謹身殿的地面。謹身殿的地板原本是金磚漫地,人跪在地上,身子伏下才能擦到地面。烏黑的磚地光滑如鏡面,幾可照人,微微一點灰塵印跡便十分明顯。甄嬛伏在地上,絞乾抹布,一下一下用力地擦在磚地上,每一塊金磚,左右上下各擦十次才能擦得乾淨,堅硬光滑的地磚生硬地硌著她的雙膝,鑽心的疼。脊背彎的久了,酸意逐漸蔓延開來,似蛛網蔓延到整個背脊上,酸酸的發涼。
偶爾幾個姑子走過,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憐憫,輕聲嘀咕道,“擦地這活兒最折磨人,腰不能直,頭不能抬,謹身殿地方又大,幾個時辰下來,身子骨都跟散了架似的。到底是靜白最會調弄人兒。”
烏黑的地面望得久了,眼睛幾乎發花,望出來一團團雪白的影子,連映在地磚上自己的人影也成了模糊一團。甄嬛正想直起腰來捶一捶,抬頭見兩個時辰下來擦了連三分之一還不到,還有一大筐衣裳等著自己去洗,不由心頭大急,連歇息得心也沒有了。
謹身殿裡靜悄悄的,所有的姑子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餘甄嬛一人默默重複著擦洗的動作,手臂酸得麻木了,連頭也沒功夫抬一下。大殿裡佛像金身威嚴,甄嬛擦至佛像底下,見巍峨金身高聳,寶相莊嚴,不由心下一酸,眼中幾欲落下淚來。甘露寺已是她最後的棲身之地了,若是一味反抗,怕是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可是若不反抗,只會給她帶來越來越多的羞辱與折磨。這般想著心底空茫茫地無助,驀地一軟,不由整個人伏倒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手自身後將她扶起,甄嬛勉強鎮定下來,哽咽道,“流朱,我沒有事。”
但回應她的卻是一把溫和如暖陽的聲音,漫天漫地揮落了蓬勃陽光下來,“沒事了,沒事了。”
是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甄嬛陡然一驚,立刻轉頭去看,逆光的大殿裡,殿外秋日晴燦的陽光為他拂下了一生錦色輝煌,他頎長的身軀此時在甄嬛眼中顯得格外高大。他的掌心那樣溫暖,那種暖意一點點透過他的面板傳到她的身上,令她安定下來。
甄嬛心下雖有疑惑,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脫口道,“清河王。”
清河王的目光有一瞬的微怔,溫柔的回應,“是我。你是從宮中出來帶髮修行的娘子?”
清河王邊說邊扶起甄嬛。此刻的甄嬛只覺得他的目光明淨如天光雲影,有如赤子般的清澈與溫和。而他一襲簡約青衫,妥帖著修長的身姿,帶著杜若淡淡潔淨的清香,分毫不染世俗塵埃,彷彿大暑天飲到一口冰雪,清涼之氣沁入心脾。
“是,勞王爺記掛。”
“我似乎昔日在宮宴上見過你。只是還不知你叫什麼?”
“我母家姓甄,我出宮之前是棠梨宮的玉美人。”
玄清掃視了謹身殿一圈,“你怎得一個人做這麼多的活?你出宮可有帶了人隨侍?不如我和我的隨從來幫你。”
甄嬛搖搖頭道,“多謝王爺了,怎敢勞煩王爺呢?我出宮帶了侍女流朱,只是她自己的工夫還做不完,我怎麼還好連累她,是我不許她來的。”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原想著你出宮修行是能過上清清靜靜的日子的,不曾想這國寺裡竟也這般仗勢欺人。”玄清說罷又向周圍看了一眼,“此處說話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說話?”
甄嬛略想一下,便依言隨他一同出去,跨出謹身殿大門時,金燦燦的陽光撲面撒下來,直晃的甄嬛眼前微微一黑,腳步便踉蹌了。玄清立時扶住甄嬛,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