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顧浮想出個一二三,勤勞的小道童就捧著熱水來給顧浮洗漱。
顧浮起床先去穿了外衣,接著洗臉漱口。
小道童就在一旁收拾顧浮昨晚睡過的被褥枕頭,等小道童抱著被褥枕頭下樓,傅硯才又上來。
之後兩人一塊吃了早飯,耀眼的華光自東方緩緩顯露,驅散黑夜留下的寒。
飯後顧浮問傅硯:“吳家的密報能借來用用嗎?”
傅硯專門挑了寫有吳懷瑾從李府歸家後和父母商議的那一份,遞給顧浮。
顧浮看了一遍,感覺剛吃下的早飯在胃裡翻湧,噁心得緊。
她啪地一聲將密報合上,告訴傅硯一件事:“其實你只要把這個放我爹案頭,我爹就不會讓昨天的定親宴如期舉行。”
傅硯眼底閃過困惑。
顧啟錚為了定親宴能順利,連自己的母親和兒女都能瞞著,又如何會為了這背後的真相讓一切功虧一簣?
“怎麼跟你說呢。”顧浮想了想,道:“我爹至今還念著我母親,寧可勞煩嬸嬸管家也不願再娶一個續絃,楊姨娘也是母親去後,祖母說他房裡沒人伺候要給他另娶,他才從樂坊帶回來搪塞祖母的。祖母拿他沒辦法,就經常和他念叨,說他不為自己想也該為我想,我沒有嫡母教導,日後定親怎麼也要受點影響。
“可他卻覺得就算沒有嫡母,不還有祖母管我嗎,所以並不把祖母的話放心上。後來我去北境,是我自己想去,可他似乎覺得這是他的錯,因為他一意孤行不肯再娶,我沒了嫡母的教導,所以才會變得和別人家姑娘不一樣。”
“他怕我會毀在去北境從軍這件事上,所以他著急想要讓我變得和其他姑娘一樣,嫁個好人家,就當過去五年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你也可以當我是偏心他為他說話,可我始終覺得錯不全在他,更多的是這個世道。”
“這個女人只能相夫教子,多做一步都是錯的世道。”
……
顧浮留宿祁天塔,一夜沒回家,顧啟錚就在書房裡待了一夜。
天亮後顧浮院裡的丫鬟來稟報,說顧浮回來了,顧啟錚快步離開書房,朝飛雀閣走去。
因為顧浮夜不歸宿,飛雀閣裡的丫鬟俱都被林嬤嬤和顧啟錚各自敲打過一遍,還有秘閣的綠竹暗中監管,所以顧浮定親當天晚上就逃家的事情並沒有讓更多人知道。
此刻見顧啟錚來了,她們也不敢攔,眼睜睜看著顧啟錚和顧浮這對父女在院裡碰見。
顧浮剛從祁天塔回來,正在院裡練劍,招式沒多好看,但力足勁巧角度刁鑽,每一招都帶著嚇人的凌冽。
顧啟錚迎頭撞上這一幕,恍惚間把顧浮和心裡一直惦記的那個人融合在了一塊,積攢一夜的怒火突然消散,只剩乾澀的喉間在隱隱作痛,彷彿吞下了一大口刮人的碎瓷片。
顧浮練完一套收招,看向不遠處的顧啟錚。
雖然在傅硯那裡,顧浮說了顧啟錚的好話,但面對顧啟錚本人,顧浮張口就刺了一句:“早啊,顧大人。”
顧啟錚夢如初醒,抬手指著顧浮,罵道:“孽障!你還知道回來!!”
“你當我想回來。”顧浮拿出從國師那借來的密報,扔給顧啟錚:“回來給你送個東西。”
顧浮扔得很準,可顧啟錚依然接得手忙腳亂,半點沒有在外的儒雅斯文。
他翻開密報來看,臉色逐漸鐵青,胸口也跟著起起伏伏。
大約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給顧浮定下的夫婿,竟是這麼個混賬玩意兒。
顧啟錚猛地一下合上密報,轉身往外走去。
顧浮追上去拉住他:“去哪?”
顧啟錚不得不停下腳步:“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