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不知道唐瑤會去的,前幾天簽字交材料的時候才遇見她,她那天戴了很大的墨鏡,摘下的時候他才看見,眼睛腫的厲害。
「你怎麼變成這幅鬼樣子了?」他問,「宋子言呢?」
「我們……分手了。」她聲音很輕地回答他,聽起來有些恍惚,那雙眼裡是一片紅血絲,眼底的落寞和傷痛還清晰可見。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不為什麼要分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有人遞了煙給他,他順手借了火,他原本是為了她戒菸的,沒想到又為她破了戒。
「別問了,分手就是分手了。」她皺著眉頭,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倔強。
他說,「行,我不問了,你去哪?」
她說,「離開應城,哪都行。」
她也是參加志願小組的,舉辦方列舉了十七個地方,歷時三年,中途會吸納更多的人,每個人至少要跟一個地方,之後如果想要離開的也不會攔。
她說:「遇到喜歡的地方,可能就留下了。」
今日是在基金會駐應城的辦事處門口集合的,她很早就到了,拖著她的行李箱,高高瘦瘦的模樣,看起來單薄的像一張紙似的,被晨間的風一吹,幾乎都要吹走了。
朵朵跑過去抱住她的腿,「姐姐,姐姐,你怎麼也在,乾爹也會來嗎?」小丫頭還不知道兩個人分開了,大人的事她不懂,前幾日齊堃去交材料的時候沒有帶她,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唐瑤,猛然看見她,很興奮。
最後是齊堃把朵朵抱走的,解釋了許久,她才能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這會兒拽著齊堃的褲腿,仰著臉問他,「爸,你不是說乾爹和唐瑤姐以後不在一起了嗎?分手不是不見面了嗎?電視劇是這樣的演的……可他們在做什麼呀?」
齊堃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了句,「瞎扯,別說話!」
朵朵撇撇嘴,最後還是「哦」了一聲。
列車員在催了,「要關門了,請還沒有上車的乘客趕快上車!」
齊堃回頭說抱歉,「我們馬上上去,有點兒急事,麻煩您了。」
列車員不大情願地說了聲,「那快點!」
宋子言終於邁了步,目光看著她,然後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去。
他問:「去哪?」
她答:「不確定!」
「還回來嗎?」
「不了!」
「唐瑤……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真的要走嗎?」
「嗯!」
「如果我挽留呢?」
……
有幾秒鐘的沉默。
唐瑤抬眼,那一眼像是回應城那天那樣,彷彿跨越千山萬水,帶著難抵達的隱隱深情,可最後,她只說:「對不起,火車要開了,我該走了。」
她緊緊地抓著行李箱的拉桿,沖他欠了欠身,然後留給他一個背影。
宋子言抬了抬手,但最終還是沒有抓住她,他知道這是她的答案。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承載著多年來的傷痛,和傷痛後的釋然。
他想,也好,彼此都走到了疲倦的盡頭。
那就這樣吧!
他在她背後說了句,「再見!」
再見,唐瑤,「祝你幸福!」
她頓了下腳,但沒有回頭,只回了句,「再見!」
齊堃接過唐瑤的行李,唐瑤彎下腰把朵朵抱了起來,六歲的朵朵還不知道什麼叫離別,也不能理解大人們複雜的感情,她只是直覺氣氛不太對,所以不敢吭聲,她趴在唐瑤的肩頭,只敢偷偷地跟宋子言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