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程江非,笑容蒼白,「你們都說他對我不一樣,可是明明推開我的是他,說我和他無關的也是他,這麼多年不理我的也是他啊……」明明從來都是他啊,她輕聲呢喃,恍惚覺得這是一場巨大的騙局,她看到的世界,和別人看到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我怕我不說,你就更沒機會知道了。」程江非笑了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就想告訴你,別記恨宋子言,他沒你想的那麼絕情,只是有些時候,不得已吧!」
說到最後,連程江非自己都不相信了,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是要為他洗白,更不想為他開脫,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這個說辭,就離他遠點兒吧,免得兩個人都難受。」
唐瑤點點頭,很輕地點了下,抬了眼看程江非,說了聲,「好!」
他替她攔了輛出租,看著她消失在視線,才點了根煙,慢慢走回去。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一個病區醫生攔住了他,「程院長,剛跟你一起的女孩子,是叫唐瑤吧?」
程江非點了點頭,「怎麼了?」
「她的病怎麼樣了?這麼多年了,看樣子是沒事了吧!」
「麻煩您說清楚點兒,她什麼病?」
「抑鬱症!很早了,那時候她還在復讀準備考大學呢!一晃都七八年啦。我記她可記得清呢,很清秀的女孩子,那時候我在應城一中的心理諮詢室坐診,有天她進來,跟我說她情緒很差,有時候站在樓上,會有一種很強烈地跳下去的,那時候我以為就是小女孩矯情,開導了她兩句就讓她走了,後來險些釀成大禍,說來慚愧啊慚愧,這麼多年都忘不了,剛剛看見,我就忍不住多嘴問了句,程院長別見怪啊!」
☆、第16章 應城
風吹著,帶著濕濕暖暖的潮氣,唐瑤帶了一瓶酒,一束花,坐在臨光橋的護欄上,看著夕陽慢慢落下去,合掌祈禱。
「安好,媽媽!」
一句話,眼淚就抑制不住的流下來,這麼多年,她無數次夢到這個地方,夢到那個深秋的下午,她捧著骨灰盒子,站在橋頭,迎著風把母親的骨灰撒下去,然後一個人抱頭痛哭。
那是不可觸及的噩夢,她不願意回想,每想一次,痛就加深一次,只有放在夢裡才敢去想。
今天不是母親的祭日,她只是想和母親說說話。
「媽,我帶了酒哦,今天不醉不歸!……我長大啦,可以喝酒了。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我接到了電話,院長說要辭了我,我回應城第一個工作,還沒開始上班,就被辭了,我猜是宋子言的意思,你說,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酒是應城自產的酒,52度,灌進喉嚨的時候會有一種辛辣的刺感,很便宜,一瓶才十幾塊錢,以前年夜飯的時候,母親會拿出來一瓶,和唐瑤分著喝,「又一年歲啦,祝我瑤瑤平平安安,學業有成!」酒助興,給兩個人的年夜飯添一點興頭。
母親會說,「只能喝一小杯啊,小孩子不能喝酒。」
每次到最後,母親都會喝多,然後她會偷偷再喝一杯,倒不是酒多好喝,其實她很討厭酒的味道,除了辣感,她嘗不出來別的,但年少的時候總喜歡做不被允許的事,好像那樣自己就長大了一樣。
母親喝醉的時候話不多,喝多了只是眼眶濕漉漉的,像是灌了水一樣。有時候她會分不清母親是因為喝酒的緣故,還是借酒發洩淚意。
她知道,因為父親,媽媽那些年過的都很不如意。
她記得有一年,那年冬天特別冷,大雪封路,母親出去跑生意,被堵在天津半個月,回不來,那個年夜飯,沒人陪她吃,到處是鞭炮聲,小孩子在樓下吵吵鬧鬧,她抱著家裡的貓,聽著貓打呼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