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瑤記得上學那會兒,她奉語文老師的命,給他做病句專題訓練,他總是沒耐性一句句去分析句子成分,做不了兩道題就把筆一扔,撂挑子不幹了。
她總是頭疼的不行,年少的時候有種奇怪的責任感,他不學,她偏要教,一遍不聽講第二遍,週末窩在被窩裡也不忘打個電話,「我給你夾在五三里的卷子,記得拿出來做一做,週一我要收上去給老師看的。」
那時候他大概還沒睡醒,聲音有些低沉,說沒聽清,要她再說一遍。她重複了一次,說完他就笑了起來,是那種舒展的笑意,像是聽到了很有趣的事情,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會做,你來教我吧!銀光大廈,我在五樓等你。」
銀光是個百貨廣場,一樓珠寶,二到三樓是服飾鞋帽,四樓專櫃,五樓就是圖書廣場,週末人流量巨大,買書看書的人特別多,唐瑤本能的拒絕,卻聽他又說,「你沒空的話,那就等週一再做吧!」
週一第一節課就是語文老師的課,上週齊堃才剛和老師吵過架,老師氣極了,揚言他下次再不交作業的話,不是他滾蛋,就是自己滾蛋。
那場面,想想都可怕,所以哪怕她不情不願,最後還是去了。
那天是聖誕節,到處張燈結彩,天氣卻並不大好,妖風陣陣,能把人吹成神經病,她幾乎是哀嚎著從被窩裡爬出來,收拾收拾坐六路公交車,直達銀光,清晨第一趟公交,懶散散地在街上咣當咣當地走,那時候還是舊的那種單門公交車,沒有暖氣,風四處刮進來,凍得人哆嗦,趕到的時候齊堃吊兒郎當的坐在休息區看漫畫,差點沒把她氣死。
她氣呼呼地坐在他對面,「我就知道,你就是來尋我開心的。」
他歪著頭笑,瞅著她凍得紅蘿蔔頭似的鼻尖和手指,下去買了奶茶給她,塞在她的手裡,表情裡儘是調笑,「知道我尋你開心你還來?」
香芋濃鬱的味道化在舌尖,溫暖了她被寒風凍得緊繃的神經。
她神色終於緩了些,懶得理會他的惡趣味,把他的卷子都攤開,讓他先做前十道,「我最後一次跟你講,你再不聽我可不管了,明兒個老師要罵你你就受著吧!」
齊堃這次倒是老老實實去做了,結婚沒做幾道又嚷著惡,帶她去吃飯,吃完飯了又要去買東西,買完東西都下午三點半了,又回到銀光,看看錶,又看看還有一多半的一整套卷子,就差掀桌了,她三令五申地警告他,「今個兒做不完我真不管你了。」他點點頭,表示認真做。
唐瑤去書架淘閒書看,一個小時了,她覺得差不多時間了,回去驗收呢,結果這丫在啃蘋果聊天,卷子隨意扔在那裡,上面堆了一堆垃圾。
簡直是……!
唐瑤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她正想衝過去給他一個暴慄。
罪魁禍首就是和齊堃聊天的人,是幾個混社會的,無業遊民,打點兒零工,今個兒正好銀光發傳單,據說樓上人多,就來看看,沒想到遇上了齊堃。
一個人說,「嘿,五哥,在這兒看見你不容易啊!泡妞花樣是越來越多了。」那人看見唐瑤過來,調侃道。
齊堃臉色沉了沉,「這句話憋回去!」
那人愣了片刻,大概是很少見到齊堃翻臉,隔了會兒,才訕訕改口,「得,哥,我嘴賤。」又衝著唐瑤抱了抱手錶示歉意,「妹子別介意哈!」
唐瑤看著他,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幾個人起鬨,非要請唐瑤吃飯,「妹子,給個面子,剛剛冒犯多有得罪,我們賠罪!」
唐瑤其實並沒多在意,也不會和人耍花腔,打太極,只求救似的看著齊堃,他倒好,點頭點的利索,「走吧!正好到飯點了。」
唐瑤一點兒也不想去,可最後拗不過這群滑頭們,還是被忽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