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很少,想‘交’的朋友很少,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少,生活缺少儀式感,妹妹長大‘成’人之後,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似乎即刻死去都沒什麼關係了。
直到遇見安安,其實命運有時候是很奇妙的,它總會在恰當的時候,給你最合適的選擇。
對他來說,因為安安的出現,生命重新變得有意義,像一個軀殼,重新長出了心。
生機勃勃!
“那些年過的並不好,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去看心理醫生,但是醫生說我沒有病,那時候很瘦,瘦到脫形,每天做很多事情,把時間無限分割成無限小的塊,每一秒都忙碌著,年輕時候獲得成就,並沒有你們想的好運,也沒有所謂的貴人,相反那段時間運氣很差,很多關鍵的時候都會出錯,能怎麼辦?作為一個不願意承認失敗的人,只能咬著牙往上頂……每個人把時間無限壓縮拼盡一切的時候,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能做成……如果要我來選,我更願意像大多數人一樣,被父母呵護,在合適的時候談個戀愛,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景博軒無意跟大家灌心靈‘雞’湯,有些話說出來就會顯得矯情,但其實當初做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全憑一股氣。
他說:“我知道你們對我太太抱著很大的疑心,她在想什麼,她有什麼目的,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她就是個普通人,比別人多了點不同的遭遇。”他回想了一下,對安安,只有心疼,一個人的童年對‘性’格的影響,是一輩子的。
“她很孤獨,我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校園年度人物頒獎晚會,她站在臺上,那時候她只有十六歲,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是愛美又爛漫的年紀,但是她不同,她眼神那種孤獨感是很強烈的,與周圍與世界都格格不入,她學習成績很好,因為無事可做,一個從小沒有父母無微不至呵護的‘女’孩,被鄰居們合夥拉扯大,過早地心懷責任,把學習當做回報。”他明白那種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活著,就努力活出別人希望的感覺,別人討論的時候好像很厲害,年紀第一啊,年少有成啊,背後的孤獨和痛苦,旁人都是無法體會的。
一群人默默聽著,這裡大多是名校畢業,是社會‘精’英,能進這裡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種象徵,可是這時候才發現,有時候明明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也已經很牛‘逼’了,可是總有人會更努力,更牛‘逼’,偏偏自己還自欺欺人地以為別人都是靠天賦,這世界努力又有天賦的多了去了。
景博軒像聊天一樣,坦誠心扉地坐在這裡,跟他的員工們談論自己的人生,討論他的愛情,這小半生,活得不是很真實,每天都渾渾噩噩的,父母輩之間糟心的事,對他來說就像一場幻夢,充滿著壓抑和苦悶,他從來不願意談論自己的父母,因為一直耿耿於懷,可是現在,他終於能夠釋然了,父母怎麼是父母的事,對錯都不是他能干預的,更何況人已經離開,再說任何事情都已經沒了意義。
而活著的人,總要活著。
“我愛我太太,說不上為什麼,就是突然有個人出現在生命裡,腦海有個清晰的聲音在說,是她!”他笑了笑,“你們都說是安安高攀,其實是我,她那麼好的姑娘,願意嫁給我都還是我騙來的。”想起兩個人走過的路,他都有些恍惚了,她那麼膽小的人,不能想象自己如果有一秒的猶豫和遲疑,後果會變成怎樣,他的人生會有什麼不同。
不過幸好,他很幸運。
這個座談會式的會議開完的時候,差不多都快要十一點了。
景博軒回到家的時候,安安還沒有睡,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抱著抱枕在打盹,開著電視,頭一點一點的。
家裡原本是沒有電視的,他從來不看,所以就沒有買的必要,是後來安安要的,說這樣才有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