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十六歲,在白林眼中是個半大小子,但他不傻,而且極為聰明,從三娃敲門的時候就提防著他姥姥一家,又觀白林為了達成目的連他錯了的話都能說出口,反而讓大娃確定一點:“舅舅找我有事吧?怕我不過來,謊稱姥姥病危?”
“你姥姥都說不出話——”
大娃眉心一跳:“舅媽,我沒跟你說話,我在跟舅舅說話。舅舅大概不知,我爸爸雖然不能隨便離島,但他命他的警衛員跟我們一起來的。
“我爸的警衛員現在就在招待所裡。我和三娃來之前跟他說過,我們五點之前沒回去,他就來這裡找我們。’
白林臉色變了。
大娃不過是故意炸白林,見他說中了,心中說不出的失望:“舅舅,說吧,你家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姥姥得了食道癌,醫生說得動手術。”白林道。
大娃肯定道:“你家沒錢了?”
“不是的,不是的。”白林道,“醫生說你姥姥要是年輕五六歲,他們敢動手術。可是你姥姥年齡大了,又是晚期,醫生不敢給她做手術。你姥姥也不想再治。”說著,從旁邊桌子上拿出一疊單子,“你看這是檢查單。”
大娃沒有接,更沒有看:“原來真是讓我們送姥姥最後一程?對不起,舅舅,誤會你了。”轉向他姥姥,“姥姥,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大娃,你姥姥已經吃不下東西了,只能喝水。”白林道,“就算能吃進去,也拉不出來。”
大娃想一下:“那姥姥看到我和三娃,我們長大了,不用擔心了,姥姥放心吧。”不等白林開口,“我們也看過姥姥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說完,打算再次走人。
白林愣住,不敢置信:“你姥姥都快不行了,大娃,你,你這孩子的心怎麼這麼硬?”
“不如你們。”大娃停下來,轉過身,“我媽慘死街頭,你們都不去送她最後一程。我姥姥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完最後一程,我和三娃還來看看她,我覺得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白林臉色微變,他認為沒有宋招娣和鍾建國在跟前,說幾句軟話能打動大娃。可讓他做夢也沒想到,大娃進來十分鐘,說三次走人,以致於白林不敢再打親情牌,繞彎子:“大娃,你姥姥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表哥。”
“所以呢?”跟宋招娣和鍾建國叨叨的時候,一句話大娃能叨叨半天,面對他不喜歡的人,大娃懶得廢話,只想直接開打,“不說我走了。”
白林可以拉住鍾大娃繼續說,可他還記得鍾建國的警衛員在招待所:“聽說你後媽是中學老師,你們初中畢業後就沒去上高中,一直在家學習,是你爸和你後媽輔導你們。大娃,你看能不能讓你表哥也去你家,跟你們一塊複習?”
大娃對此不意外。只是聽他舅舅的意思,還不知道他已經考上大學:“你聽誰說的?”
白林怕再惹怒大娃:“我一個堂弟,也是你媽白樺的堂弟,按輩分你該叫叔叔。他以前在翁洲島當兵,去年年底轉業回到這邊,在這邊派出所上班。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大娃隱隱有點印象,去年年底?難怪去年沒去找他們:“表哥今年參加高考沒考上?”
“差幾十分。”白林道,“考了一百三十五。”
三娃捂住嘴巴,看向站在他舅媽身後的男人,睜大眼:“一百三十五?真厲害!”
“是啊,是呀。”白林說起兒子很得意,“他沒上過高中,全靠自學。大娃,叫你爸和你後媽教教他,他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學。”
大娃樂了:“憑什麼?”
“他是你表哥。”白林脫口而出。
大娃:“如果我們今天不來,他日我和三娃走在街上,表哥認識我們嗎?不認識吧。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