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的第一反應先是提醒他:“你現在不幹,這個月的錢我可不能給你。”
“好。”言驚蟄並不意外,點頭答應。
隨後姐夫才“嘖”一聲打量著問他:“找著什麼好工作了?”
“沒,”言驚蟄難堪地回答,“我打算帶言樹苗回老家。”
帶著言樹苗來這裡,幻想著能努力給他一個好的環境,上一所好的小學,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至少言樹苗的胳膊不會被燙,不會像個動物一樣整天鎖在家,連學也上不起。
言驚蟄誰也不怪。他只在想,自己早就該承認,他就是段從口中的爛泥。
他應該少做些夢,本本分分地回到泥堆裡。
或許是離別能激發起人心底的善意,也或許是言驚蟄的情緒實在太灰敗空洞,姐夫看他一會兒,難得沒有出言譏諷,甚至補發了五百塊錢的工資,讓言驚蟄多想想孩子,沒什麼熬不過去的。
言驚蟄向姐夫道了謝,然後拿著這五百塊,帶著言樹苗去玩了一天,吃了個大披薩,兌現先前的承諾。
“爸爸,可以喊段叔叔來嗎?”言樹苗很高興,還沒忘了之前的計劃,“段叔叔昨天還請我吃了糖球!”
“段叔叔沒時間,他有自己的生活。”言驚蟄給他擦擦嘴,不知是在對孩子還是對自己說,“別想著了。”
又向便利店的店長辭了職,言驚蟄將卡里的現金全取出來,留出路費與下個月最基本的開銷後,剩下的正好足夠還完欠寧望的錢。
可惜寧望今天沒在店裡,言驚蟄沒能跟他道別,只好把錢擱在店長那裡。
回到段從的房子裡,言驚蟄挽起袖子,做了一場十分徹底的大掃除,盡力清除了自己住過的氣味與痕跡。
第二天一早,言驚蟄“噠”一聲輕輕釦上門,帶著言樹苗與兩箱笨重的行李,一無所獲地離開這座城市。
房子莫名租給了言驚蟄這事兒,老媽專門打了電話來問。
段從囫圇著給她解釋,畢竟從小就認識,看他帶孩子剛過來時挺困難,反正房子擱著也是擱著,乾脆就租給他了。
老媽對於租房子沒什麼異議,還是埋怨了段從一通:“你房子住人了倒是跟我說一聲,我什麼都不知道,冒冒失失地過去紮了一頭,給我和小言都嚇一跳。”
“你都多久沒往那邊去了,我也沒想到。”段從笑笑。
聊了幾句閒嗑,問清楚言驚蟄來這邊做什麼後,老媽的語氣突然悠悠地抻了起來,喊他:“段從啊。”
“嗯?”
“你跟小言,”老媽的口吻裡帶著試探,“沒什麼吧?”
段從正往牙刷上擠牙膏,聽到這問題,動作停頓一下。
跟言驚蟄分手前,他想過很多種向老爸老媽介紹的方式,如今物是人非突然聽到這問話,還挺奇妙的。
“抓學生談戀愛抓敏感了吧您。”段從笑笑,“哪跟哪兒啊,人孩子都有了,跟我能有什麼?”
“啊,也是。”老媽聽起來竟然有點兒遺憾。
跟著她話鋒一轉,開始誇起了言樹苗:“不過他那個兒子是真乖,又有禮貌又白淨,跟個小丫頭似的……也就言瘸子不會享福,這大孫子,帶著多喜歡人啊。”
話裡的暗示段從已經聽慣了,他不否認也不反駁,還會跟著誇兩句。
話題最終果然隨著老媽的嘆息結尾:“別人兒子都有了,我是不指望你能結婚成家,趁早領個人回家讓我安心吧。”
這話段從就沒法輕易地附和。
他沒那個心思,也沒時間。
工作的安排與影響都是連鎖反應,前中後期一環扣一環,前兩個月他給自己排滿了活兒,一忙起來真就沒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