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徽穿著深衣, 頭髮用銀簪利落地綰在頭頂, 手腕上,戴著珍珠手串。燈光影的女子,燦若星辰的眸子閃著鋒芒,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陳嫣凝視著珍珠手串。
“看著眼熟?”蔣徽問道。
“的確。”陳嫣點頭承認,“聽得出,有不少事,你已經知曉。”
“對。”蔣徽說,“說起來,我對你,不是不欽佩的。”
“彼此彼此。”陳嫣道,“我總是想不通,你在外人單勢孤,只憑藉著易容術,便數次死裡逃生,是你運道太好,還是另有高人相助。”
很明顯,陳嫣並不知道蔣徽自幼習武、熟知各種機關毒/藥。
如果當初陳嫣曾命人直接與蔣徽動手,此刻便不會有這個困惑。
“我運道的確不錯。”蔣徽笑道,“為何那般算計我?”
“為何?”陳嫣諷刺地笑了笑,“因為我知道,你鍾情董飛卿,而他,對你亦是用情至深。”
蔣徽道:“不妨多說幾句。”
“你寫過一個話本子,局外人看的話,大多會聯想到那是唐修衡、董飛卿、程愷之等人的過往。”陳嫣一笑,“其實不是。那是你意象中的你和他。我確定這一點,是在你們先後離京之後。”
蔣徽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陳嫣緩聲道:“你們的文章之中,有很多觀點相同,只是表述方式不同;你們的貓圖之中,畫得最好的從來是一隻白貓——你們都特別喜歡它,畫出來的它,格外地活靈活現。沒冤枉你們吧?”
蔣徽說:“這些,我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指出,我以前都不知道。”
“單單這些,我並不能認定你們是兩情相悅。”陳嫣如實道,“直到出了珍珠手串、髮箍的事情,我便可以確定,你們情根深種。”說著這兒,她笑了,好奇地望著蔣徽,“我不明白,那日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也不明白,董飛卿那段日子,是瘋了還是傻了。”
蔣徽自嘲地牽了牽唇,“我犯傻、發瘋的時候從來不少。”
是的,陳嫣說的沒錯,那次,她就是有點兒瘋了、傻了的意思。
那天,蕭瑟的風中,她僱了一隻小船,泛舟湖上,去往建在湖中心的一個飯館。
飯館的招牌菜是西湖醋魚,說過的,要親口品嚐江南的美味,可以的話,不妨請教老闆,細品做醋魚時的食材、配料,日後可以自己做。
離飯館越近,心緒越是低落:江南的風味小吃、名菜,就快嚐遍了,風景也是得空就看,遲早會看完。
一次次地,在心裡問:董飛卿,你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還能等多久?——挽留自己停留的理由,越來越少了。
她是想,如果他來江南,定不會隱姓埋名,訊息很快就會傳遍街頭巷尾。
無望的等待中,也想過,要不要寫信詢問叔父或修衡哥,卻總是無法鼓起勇氣——那樣的話,她成什麼人了?叔父、哥哥知曉全部真相之前,會否因誤會而嫌棄她品行不端?又會不會因她而誤解他?
她倒是無所謂,可是他呢?
不能那樣做,真的不合適——到如今回頭想想,他當初應該也是那樣的心思吧?所以,也沒請叔父、哥哥幫襯。
心神恍惚著,到了湖中心。
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笑盈盈地迎她,抬手做出攙扶她上岸的姿態。
她那時不但不警覺,整個兒就跟個傻瓜一樣,伸出手去。
就在那片刻間,女孩子迅速出手,不知是怎樣練就的手法,一下就把手串的搭扣解開了,隨後虛張聲勢地低呼一聲——手串落入了水裡。
她眼睜睜地看著手串落入了水中,下一刻,想都沒想,跳入水中。
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