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太太正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沈媽媽和珍珠隨侍在一旁。
簡妍在屋子中間站定,對著簡太太垂首行了一禮,輕聲細語的喚了一聲母親,卻並不曾開口問著她找自己來是為了什麼事。
簡太太掀起眼皮打量了簡妍一番。
牙色立領長襖,湖色馬面棉裙,外面罩了一件雪青色的披風。
這一身衣裙極是素雅,襖裙上面皆無刺繡,只有披風的對襟領口和袖子處用鵝黃和綠色絲線繡了鳶尾花,看起來略微的嬌嫩活潑些。
簡太太皺了皺眉。
她還是喜歡簡妍打扮得嬌豔些,所以日常吩咐裁縫給她做的衣裙顏色都是以海棠紅,鵝黃,蔥綠這樣的顏色為主,就這麼幾件顏色素雅一些的衣裙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平日裡搭配衣裙穿,不想她現下倒是穿的如此清雅。
“你,”簡太太正要開口說上她兩句,忽然想到現下離著簡老爺過世也不過半年的功夫,簡妍身為他名義上的女兒,穿得這般素淡原就很應該,於是快到口邊斥責的話就又咽了下去,轉而開口直接切入了主題,問著,“珍珠說上午去你屋子裡核對物件和首飾衣裙,倒是有好些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說罷,伸手拿起了手邊炕桌上的放著的青綾冊子,劈手就扔到了簡妍的腳底下。
想來她心中很是憤怒。也是,不要小瞧少了的那些物件和衣裙首飾,可是要值個一千多兩銀子的呢。
簡妍有時候都在想,其實簡太太的情商應該不是很高。
她既然是想將自己當做揚州瘦馬來養,日後送給一個官宦之人為妾,好為簡清的仕途鋪路,那她實在是不應該這般的疏遠難為自己。
每次見面都不開一個笑臉兒也就算了,只當她是面癱,天生如此也就罷了,可是這般的冷言冷語,甚至是嚴厲,實在是犯不上。
面上裝裝疼愛她,憐惜她,末了到要推她入火坑的時候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著娘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是為了咱們簡家著想,不得不委屈了你之類的,若是那等不知道內情的人聽了,管保就是把她賣了,她還得幫著簡太太數錢。
但是很可惜,簡太太連裝都是懶得裝的,又或者是她壓根就不屑於在自己的面前裝。她倒真是不怕自己會含恨在心,日後就算被她將自己送到了什麼官宦之人手裡為妾,不但不幫簡清,反倒是惡意陷害簡清,到時她哪裡是幫兒子,簡直就是坑兒子。
簡妍心裡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而後抬起了頭,面上是一臉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不知所措之色。
“母親在說什麼?女兒不知。”
簡太太一見她這副無辜柔弱的模樣,反倒像是自己怎麼欺負了她似的,一時心內就只覺得攛上了一把火似的,只燒得她五臟六腑都有些發痛。
啪的一聲,她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只聽得哐啷一聲響,原本桌上放著的粉彩雪景茶盅原地跳起又落下,茶水灑了出來。
“你還說你不知?現見著都是你的衣裙首飾,那些擺設的物件也都放在你屋子裡,你怎麼不知?難道真是出了鬼不成,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能將這些東西搬走了?”
簡妍面上一時就越發的無措了,眼中也含了淚水,只是一直都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