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的吐出了猩紅冰冷的信子,“有我周元正現下下詔獄的日子,來日未必就沒有你徐仲宣下詔獄的日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今科會試之事,固然是我洩露了考題,但你就沒有在其中作梗?這些年中,你從一個區區的翰林院修撰爬到了現如今吏部左侍郎,內閣群輔之一的位子,你的手上難道就乾淨了?“
這些日子他在詔獄裡面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已經是想明白了。徐仲宣先時藉著自己在吏部中的便利職務,不動聲色的,慢慢的將他的黨羽或貶謫,或革職了約半數,導致他到後來深感手中無人可用,所以勢必只能在這次會試中提拔一些親信之人上臺。
徐仲宣定然是一早就猜測到他會在今科會試中做手腳的。又或者說,徐仲宣壓根就是一早就做好了這個套子,只等著他來鑽。
“不乾淨。”徐仲宣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又慢慢的說道,“可是現下是你周大人在牢獄裡面,我在牢獄外面,我自然是有資本在你面前猖狂的,所以我為什麼要忍著不猖狂呢?”
“你”周元正只被他這番話給說的氣結,伸手顫巍巍的指著他,卻是氣的說不出來什麼話的。
徐仲宣與他對視著。面上雖然是有著笑容,但那笑容看著卻是有些發冷。
“我早說過,奪妻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你不打簡妍的主意,我還能讓你在內閣首輔的位置上多待個幾年,只是現下,你自己作死,我也就只能成全了你。”
周元正頹喪的放下了手。
現下他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周宅裡全都被抄了,那些他半生積攢的金銀,現下全都充了國庫不說,還成了讓他踏上黃泉路的由頭之一。他的兒子,背了幾條人命在身上,早就是被處死了。而他其他的家眷,都要麼是被流放,要麼就是被髮配教坊司
完了,全都完了。
“徐仲宣,你”
他咬牙切齒的憤怒開口,欲待要詛咒徐仲宣一二,但已是被徐仲宣給打斷了。
“周元正,”徐仲宣的聲音冷冷的,裹著一層毫不掩飾的冰渣子,迅捷無比的朝著周元正而來,“我今日來這裡的原由,想必你心中是很清楚的吧。”
說罷,微揚著頭,示意著周元正看向另外一邊。
那裡正有兩名小太監垂首屏息靜氣的站立著。他們手上皆是捧了一隻朱漆描金的托盤。
一隻托盤裡面放的是白瓷酒壺和酒盅,一隻托盤裡面放的則是摺疊的好好的,潔白光滑的三尺白綾。
“這酒水裡摻的是上好的斷腸草,周大人喝了下去之後,約莫是一刻鐘左右,會有噁心嘔吐的症狀出現,兩刻鐘左右則會有腹痛、眩暈等症狀。但也不會立時就死,而是慢慢的腹痛不止,似是有冰冷的刀劍在你的腹中一直不停的在攪動著,直至最後腸穿肚爛,口吐黑血而亡。這其中所受的苦楚,自然是不大舒服的。至於這三尺白綾,周大人別瞧著這白綾柔軟,但你放心,這白綾可是柔韌著呢。你將脖子掛了上去之後,絕對會緊緊的勒住你的脖子,讓你的呼吸一絲絲的困竭。這時你越掙扎,呼吸就越困難,終至於什麼都吸不進去,然後周大人你就只能張了嘴,一雙眼珠子暴突了出來,直至最後撒手人寰,無聲無息的掛在房樑上了。”
徐仲宣背倚在椅背上,伸了右手,一面食指指尖慢慢的點著手側的榆木扶手,一面不疾不徐的對周元正描述著他的死狀。
周元正原是不怕死的。或者說,對於進了詔獄的人而言,死亡都是一種解脫。所以在方才看到徐仲宣帶著端了毒酒和白綾的兩名小太監過來的時候,他心中甚至是有一種真的要解脫了的感覺。
可是現下,他聽著徐仲宣用著這樣冷靜的聲音慢慢的描述著他喝下了毒酒,或是用白綾上吊至死的慘狀死狀,他卻忽然開始覺得害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