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寫杏子的故事?」
「是。」
「全部用真姓名?」
「不,會用逸名。」
「我可以看看原稿嗎?」
「我只得一個比較詳細的大綱,許多細節,還需新增。」
「如果你把原稿交出,我可以介紹英文出版商給你。」
我沉默。
他們都想得到原稿,為什麼?「你的著作如果全部譯為英語,包裝出售,是可住到法屬利維拉,與王子公主來往。」
我笑笑,「我也憧憬過這種豪華享樂生活,可是我得宣告,故事裡並無你營業秘密,也沒有損害到你人格。」
阿利隔一會兒才問:「她如何看我?」
「她很尊重你。」
「她可有愛我?」他伸長了脖子。
我殘酷地答:「不。」
他頹然垂首,突現蒼老之態。
「羅夫先生,你的婚姻愉快否?」
「尚可,我已經是外公了。」
「呵,令千金早婚。」
「由我一手促成,女子在社會打滾,無比心酸。」
「你說得對。」
「自修,請考慮我的建議。」
「拙作哪裡有什麼價值。」
他笑,「你的機智靈活,勝杏子百倍。」
「我把這當作褒獎。」
他當然也看到了客廳裡的花,「善待你的追求者。」
他站起來告辭。
到了門口又再轉過頭來,「女子是否只有在危急時才會想到我這種男人?」
我有點難過,端詳他一會兒,「誰說的,像你這般有財有勢的男士在都會裡一站不知多少女子意亂情迷。」
他嗤一聲笑出來,過一刻才說:「你的小說一定相當精采。」
我點頭,「許多讀者都如是說。」
他伸手在我頭頂掃幾下,擾亂我的頭髮。
我鬆一口氣,關上大門。
到了今天,他還想追尋他在杏子心目中地位,特地走這一趟。
真希望也有人那樣愛我一輩子,不管是誰都可以。
心最靜的時候,元立的電話來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桅子花?」
「我有個朋友,看遍你的故事,對你的愛惡,瞭如指掌。」
我想起來,「元立,你的祖母尚健在否?」
「她已於去年辭世。」
「你姑媽周星芝呢?」
「她長居新加坡,與我們沒有太多往來。」
「童年時可有想念母親?」
「很遺憾,沒有,我一直以為王女士是我媽媽。」
「她很喜歡你?」
「溺愛。」
「你真幸運。」
「我一早知道。」他笑。
「杏友姑媽今天如何?」
「我這就去看她。」
我叮囑說:「你在她面前,多提著我,那麼她想起來便會叫我喝茶。」
「我知道。」
「喟,有人按鈴,我得去看看是誰。」
放下電話,去開啟門,嚇一跳,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他是誰,他也知道我是誰,互相凝視半晌,在同一時間伸出手來緊緊握住。
「山口。」
「莊!」
他約三十來歲,高大強壯,身段統共不像東洋人,頭髮染成棕黃色,十分時髦地穿著爬山裝束,談不上英俊,可是充滿自信,有男子氣慨。
我先問:「見了面,有無失望?」
「你漂亮極了,超乎我想像,對,你對我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