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德看來,越皇后與趙太后是截然不同的個性,雖然年輕,卻是心明眼亮,所有的事都看在眼裡。這樣的主子,自然不大好糊弄,但要張德來說,他卻更喜歡這種行事。
因為在她手下做事爽快、敞亮,只需要全力以赴,不用去考慮各種權衡,更不用擔心會有什麼無法承擔的後果。
這是一位能擔事的主子。
所以他此刻內心的激動,並不少於此前遞了摺子入宮,被允許親自過來給兩宮太后請安之時。
自從來寶倒臺之後,又帶出來了一串人,宮中各個緊要的位置竟是空了一大半。但凡是稍微有心的人,必然都會對這些位置產生一點想法,張德也不例外。
然而皇后卻並沒有立刻提拔人上來填補這些空位。
張德自然看得出來,皇后這是有意考察。也就是說,一旦被她選中,那就不會是過渡時期的臨時人選,只要能做好事情,就可以在那個位置上做下去,若做得好,升遷自然也是應有之義。
而現在,應該就是這個考察的重點了。——前幾日萬年宮傳出的訊息,兩宮太后要在二月初八浴佛節出宮前往大覺寺禮佛。這樣的大事,自然要有人安排打點,還要有人隨行侍奉,對想出頭的人而言是個最好的機會。
今日這番熱鬧,只怕也有大半是為此。至少張德目前已經看到了好幾個熟人進入了長安宮,然後又一臉喜色的離開。
按理說,越早見到皇后,便越是有利,畢竟位置只有那麼多,來得越晚機會越少,但張德卻並不緊張。這不是因為他是得了皇后懿旨才等在這裡,更是因為自己懷中的那份東西。
正思量間,張德便見又有人進了長安宮的打門。
他眯了眯眼睛,第一次生出重視之意。因為進去這個人是薛進,如今的內常侍,宮中傳言最有可能接任中常侍這個位置的人。而張德更清楚,之前扳倒來寶那件事裡,自己固然出力不少,但這薛進做得更多。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約莫十來歲,臉圓圓看著十分討喜的小內侍朝自己走了過來,“皇后娘娘傳召張總管入見。”
竟是跟薛進一起?這個念頭在心裡一轉,張德點頭道,“有勞。”
“不敢。”小內侍側過身,讓張德走在了前面。
距離很近,張德也沒有搭話的意思,只在走到宮門口時,輕輕整理了一番衣冠,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提步入內。
一進殿內,暖融融的熱意就撲面而來,將他整個人裹住。張德熟練的繞過外面皇后接受命婦朝拜的正殿,轉入了旁邊的偏殿。這裡的佈置很家常,但張德並未因此疏忽,鄭重的磕完頭,得到了一個座位。
這也是越皇后與旁人不同之處,大部分主家在見下頭的人時,便是賜坐也都是矮凳、繡墩之類,而下人也往往不敢坐實了,往往只坐一半,表示慎重。至於深宮之中,多的是跪著回話的。但皇后卻是在下首擺了一溜的椅子,不論回話還是議事,一律都坐著。
張德在第二個位置坐下,抬頭就對上了薛進笑眯眯的臉,便也笑著點了點頭。便聽得皇后道,“你們想來都認識,寒暄的話就不多言了,我讓帶的東西呢?”
兩人又連忙站起來,將懷裡揣著的東西取出來,交給過來接的內侍。
卻是一份關於兩位太后出宮一事各項安排的摺子。
皇后讓他們寫這份東西是什麼意思,張德和薛進兩人自然都深思過。此刻到了關鍵時刻,將摺子遞上之後,面色也都嚴肅起來。
屋內頓時只剩下越羅翻開摺子的輕微響聲。
這兩份奏摺各有側重點。——這是理所當然的,越羅讓他們寫這個東西,卻不是為了讓兩人競爭,而是希望他們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