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相忘了?弟子如今在御史臺任職,此次三司會審,最後的結果報上去,弟子自然也會收到訊息。本是要去大理寺門口迎奉,卻又聽說宮中召見。”餘敏程說到這裡,微微一笑,“弟子一猜就知道,恩相出宮之後必然匆忙離開,便索性攜了酒菜,等在這裡。”
頓了頓,見王霄眉宇間仍是不能舒展,便只得又道,“恩相請放心,京城雖然人多口雜,但這長亭卻荒僻得很。弟子出來時走得隱蔽,不會有人發現的。”
王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也罷。”
他哪裡是怕京中其他人知曉,只是怕宮中那位知道了,又會多心。畢竟他才在李定宸面前表示了沒有摻和之意,轉頭又跟餘敏程私下見面,畢竟不妥。
何況他之前讓餘敏程上書揭發自己,本就有撇清關係的意思,如今他這一送,之前那些安排就都白費了。
但是考慮到李定宸未必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如今有驛遞在側,該不該知道的,也免不得會知道,他反而放開了。
兩人坐下來用了些酒菜,餘敏程不由嗟嘆了一聲,看向王霄,“恩相……”
“這兩個字,往後可收起來了。”王霄阻止道。
餘敏程微微一頓,只得道,“恩師。”
他深吸了一口氣,“恩師就這般出京,著實讓學生……”
只要在京城略有些名聲的官員,哪個離京的時候不是一堆人過來相送?王霄這樣的身份,本該更風光,更熱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低調得沒有任何人知曉。
“身外之物罷了,何必在意?”王霄道,“老夫這一生,想得的都已經得了,沒得到的都是我不想要的,便足夠了。”
跟餘敏程想法一樣的,還有另一個人。
當顏弘在王霄的家鄉接到風塵僕僕的一行人,看到王霄第一眼,便忍不住跪了下去,聲音哽咽道,“恩師清減了許多。”又看向他身後的隊伍,“如此輕車簡從……”
“這已經很好了。”王霄抬手把人扶了起來,“走時有人相送,到了有人相迎,還有什麼不足?”
顏弘很快就收斂起情緒,先將驛遞的人打發去了驛站安置,這才領著王霄入城,去了自己為他租下的院子。這是一套三進的院子,還帶這個花園,雖然地處鬧事之中,卻也算是鬧中取靜,適合讀書消閒。顏弘的意思,是讓王霄在這裡住一陣子,休養好了之後,再考慮別的。
然而王霄只看了一眼,便道,“不需如此。老家還有幾間茅屋,想來這些年你也翻修過,直接去那邊住了便是。何況我住在城中,也不方便。”
本地也算人傑地靈,出過不少官員,自然也出了幾個世家。王霄住在城中,他們是必定會來拜望的。去了鄉下反倒清淨些。何況李定宸雖然對他表示了信任,但若他回鄉之後一直高調結交黨羽,只怕又會刺了朝中某些人的眼。
顏弘聞言忍不住道,“難道便是回了鄉,也不得自主麼?”
王霄當年給他謀了此地的官職,未嘗沒有安排後事的意思。如今有自己在,恩相本該安安穩穩的度日,不需要在為這些事發愁。何況只是住在城中,何至於……
“一日在朝,就是一輩子在朝。”王霄大笑道,“便是我無心,也有人會擔驚受怕。”
見顏弘面露擔憂,便又道,“你也不必如此,自古以來,位高權重、權傾一時者,皆少有善終。老夫能全身而退,已然知足了。別的實在不必多想。我清淨了,陛下就清淨,便能讓我更清淨,豈不好?”
“那恩師閒暇時打算做什麼?”不出門交遊,不在家待客,豈不是冷清至極?
王霄道,“前朝司馬君實耗費十年之功編纂《資治通鑑》,此後便為歷代君王必讀之書。老夫雖不才,也願效仿前輩們,也在家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