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的時候,乾菜還能知道雨水有沒有從上面給掉下來,要是湯菜,呵呵,那就不好說了。
有一回,十三歲的卓鐵牛炒個雞蛋,打算帶學校去。
結果,尼龍布上的雨水積得多了,一下子墜下來。鍋裡立馬多了兩升水。
卓鐵牛當下撈著雞蛋出來,吃進嘴裡,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心疼死了,他的雞蛋!
父親早死母親改嫁,他上學比較晚,十三了還在讀小學。徒步一個多小時到了學校,上了四節課,吃了白米飯。沒有雞蛋,米飯也是冷的。
他正在扒飯,這個時候,他的老師,一個四十來歲的有些謝頂的男人,戴一副眼鏡,面容慈祥和藹很可親,眼睛有點小。
走到他身邊,對他說:哦喲?怎麼吃白米飯啊?沒帶菜嗎?來來來,老師辦公室裡有帶菜,一起吃一點。
卓鐵牛不想去。他對上這個老師的目光,心臟像是火在燒著,腳像是在被什麼戳著。
少年很怕,很怕這件事別人知道。
實際上,更怕被人知道的是這個老師才對。
然而,少年人沒有勇氣抵抗,脆弱無助迷茫害怕像是一塊塊石頭把他的心臟壓擠著。
卓鐵牛心臟卡在喉嚨裡,他不想去,他想哭。可是,老師拽著他的手,拉他去辦公室。
其他的學生,眼睛都好羨慕。只有少少的忽略不計的幾個學生,大大的眼睛裡有著茫然地害怕。
卓鐵牛抱著自己的飯碗,辦公室的門一關,就是黑的。
接下來就亮起來了橘黃的燈。
老師的桌子上有兩碗菜,一碗炒臘肉,一碗炒青菜,油汪汪的又香。
可是卓鐵牛隻想反胃。胃裡像是塞了蛆一樣的噁心又恐懼。
他被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面若好女的一張臉上淚水慌亂的尋找出口。他推拒他不要,然而
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褲袋子裡多了十塊錢。
繼父的幾瓶酒錢也只有這麼多。
卓鐵牛傍晚回到家裡,他媽媽在打牌,沒有回來。
家裡黑燈瞎火,他累著、餓著、心裡恐懼害怕,壓抑無比。
他躺在了稻草鋪的床上,一塊紅黑色的粗布床墊已經破破爛爛。
他裹著棉絮都出來的被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漆黑的好像有怪獸盤旋的屋子。
心裡害怕,害怕卻又忍不住想:如果黑夜裡真的有怪獸,就吃掉我吧。吃掉我吧
然而,黑夜裡沒有怪獸。
只有比怪獸可怕的禽獸,他的繼父從牌友那裡打牌喝酒吃了東西回來,踢開了門,卓鐵牛驚得跟彈簧一樣彈起來,在床帳子角深深忌憚深深防備。
繼父隨後砰的把木門關上,木門沒栓,刷的又撞門框上彈開半條手臂的寬度。
啪嗒
昏黃的燈亮了起來。
卓鐵牛看著繼父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朝他過來,他跑下了床,然後被踹倒在地上。拽著頭髮拖到了床上。
卓鐵牛撕咬毆打,可是換來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耳光,打得他吐血打得他暈眩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胃裡沒有東西,只有嘔出來的噁心的胃水。
完事後,繼父呼嚕呼嚕的睡過去。
卓鐵牛挖坑刨地,把自己骯髒的私房錢給拿了出來。繫到腰上,塞裡褲裡夾著。他惶恐的出門,他要離開這裡!
他要離開這裡!
永永遠遠!
哪怕餓死在外面。
哪怕死在外面,也不要回來。
找到了自己戶口本的那一頁,他小心翼翼的貼身放好。
他從門裡衝出,中間就是大堂屋,他看到他的媽媽,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