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和宋天運乘車行至百兵城附近的亂墳場便停了。
要說起來,黑道大多不以人命為重,殺伐過後,無名無姓,無人認領的屍體多不勝數。
這裡便是他們最後的歸處。
烏鴉橫行,草木不生。
凡橫死之人心中有恨,在這亡命之地,惡靈洶洶,毫無生機可言,非大法力,大功德不可超度。
葬在這裡的修士多半受怨氣折磨,難下輪迴,死不得解脫。
宋哲揹著宋天運下車,從滿地屍骨中踏過。
腳下彷彿沒有溫度,又有人拿住腳踝。
沉重得舉步維艱。
宋天運趴在宋哲背上,嘴裡一直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
像在道歉,時而又像在說說笑笑。
又哭又樂,十分詭異。
宋哲知道他又犯病了。
不做理會,朝著墳場深處繼續進發。
約摸一刻有餘,才最終抵達目的地。
那是一處由百十來個精緻墓碑包圍的宗祠堂廟。
也是整個亂墳場煞氣最重的部分。
光是踏入,就能感覺到徹骨奇寒,陰邪迫體。
平白令人作嘔。
宗祠內翻湧的煞氣濃烈到用肉眼都能看到。
耳邊不時傳來鬼哭神嚎般的哀鳴怒吼。
而這裡,就是宋家列祖列宗,以及子孫後代的“安眠”之地。
宋哲穩住氣息,揹著太爺逐步靠近。
這些墓碑一直打理得很好。
唯有宗廟破敗,年久失修,內里布滿塵埃蛛網,地磚房梁更被毒蟲毒鼠侵佔,滿目瘡痍。
待入了祠堂,宋哲先用腳清出一片勉強幹淨的位置,讓宋天運坐下。
興許是被陰氣襲身,宋天運一直在咳嗽。
見祠堂祖宗的靈位,也顯得意興闌珊,神志萎靡。
坐在柱旁一動不動。
宋哲盯著他看了許久,而後叼起隨身攜帶的包袱,從中咬出果品糕點,一一擺桌,又扯出一捆線香,擺在搖搖欲墜的桌面上起火點燃。
等準備得差不多了,再咬緊線香末端,跪在蒲團上,三拜九叩,行大禮參拜。
奇怪的是,祠堂靈位受到供奉。
天色一時間忽明忽暗,狂風席捲。
插入爐中的清香轉瞬盡滅。
空氣稀薄,鬼氣翻騰,無數蟲蟻受到召喚,密密麻麻地爬滿四壁。
甚是驚悚。
宋哲見狀心如刀割,又是跪地磕頭,重重砸下。
嘴裡不斷說著。
“列祖列宗息怒。”
“列祖列宗息怒。”
“不要嚇到太爺。”
“太爺是無辜的……”
他磕地頭破血流,祠堂的異象依舊沒有消失。
宋天運見狀,嘴裡哇哇大叫。
神態瘋魔。
嘴裡唸叨著聽不懂的話。
“別喊了!!!別喊了!”
“我不說,就是不告訴他們!”
“你們都死了,哈哈哈。”
“我還活著,嘻嘻嘻嘻,活著。”
宋哲只能一味求饒,毫無辦法。
他不懂什麼冠冕堂皇的話去寬慰先祖英靈。
磕出滿地鮮血,只希望能讓他們的痛苦得到一點微不足道的平息。
卻聽祠堂外,一聲譏諷隨風而至。
“他們是永遠無法安息的,你再磕一萬個響頭也沒用。”
宋哲滿頭血汙,聽見來人聲響,目中蘊含惱意,甩頭回望。
一名刀客立於門外,斗笠披風,身著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