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覬覦程景頤眼前的這碗冬筍了,只是她隔得遠,也不好站起來夾菜,這樣太失禮了,於是她便只是吃些自己面前的菜,好在面前的菜也美味。
趙歸雁入宮前在府裡,每日飯菜便不甚豐盛,這裡隨便一碗菜,都比她過去十幾年吃的都要美味,她才不會嫌棄自己只能吃眼前的幾盤菜呢。
如今嚐到了以前做夢都不一定能吃到的美味佳餚,她早就心存感念了。
趙歸雁眉開眼笑的朝著程景頤道謝:“多謝陛下。”
程景頤收回手,低低應了一聲。
後半程,趙歸雁便發現了,但凡自己多看了一眼的菜,下一瞬便會出現在她的碗裡。
程景頤也一直在替她佈菜,反倒自己用的少。
待趙歸雁餮足後,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讓程景頤伺候了她這麼久。
趙歸雁心虛地看了一眼程景頤,卻見他正動作優雅地在飲茶,絲毫沒有不悅,旋即她便放了心。
程景頤將茶盞輕輕擱下,見趙歸雁置於椅下的雙腳輕輕地擺動,很愜意地模樣,無聲地笑了笑。
當真是很容易滿足的小姑娘啊……
……
這邊帝后二人其樂融融,另一邊的壽安宮內卻是氣氛低沉。
今日宴會上,宋太后被程景頤當眾落了面子,一度很生氣,心情鬱郁之下,便多飲了幾杯酒。
她年歲見長,酒量也不如從前。
幾杯烈酒下去,再加上心情煩悶,到了夜間,便身子有些不爽快。
宋太后半靠著引枕,身後的嬤嬤替她輕柔地按捏著太陽穴,力道不急不緩,倒是減輕了她的難受。
“你說,皇帝對皇后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宋太后閉著眼,低低說道。
身後的人動作不停,只是恭聲說道:“奴婢不敢妄加揣測。”
宋太后語氣含了幾分不滿,“你如今也與哀家虛與委蛇了?這宮裡本就沒多少能讓哀家放心的人,若是連你也這樣,那這冷冰冰的宮裡真的就只剩下哀家一人了。”
身後的嬤嬤姓宋名桂芝,與宋太后年歲相仿,是宋家的家生子,與宋太后一同長大。後來隨著宋太后嫁人,又隨著她入宮,一輩子都未曾嫁人,陪伴了宋太后幾十個年頭。
宋太后這麼多年來,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一個宋桂芝了。
“奴婢不敢。”宋嬤嬤低聲道了句,又接著說道:“陛下這麼多年來清心寡慾,突然冒出一個趙家姑娘來,且聽說皇后娘娘自小養在江南,今年才接回長安,與陛下以前並沒有見過面。可這一回長安就被陛下親封為皇后,著實怪異。
再說,按照陛下的心計,權衡前朝勢必要藉助後宮妃嬪互相抗衡,雖然陛下那些妃嬪都是您選進去的,但陛下深諳帝王之道在於制衡,擔心外戚干政的事情發生,必然不會讓一家獨大。趙家已經出過一任皇后,繼後一定不能是趙家女。”
“可最後,皇后還是出自趙家。”
宋太后問道:“那你如何看?”
宋嬤嬤冷靜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陛下似乎格外看重皇后娘娘,奴婢覺得,這位看著年歲小的皇后可能並不如眼睛看到的這樣單純無害。說不定是陛下弄進宮制衡後宮的。”
宋太后臉色沉凝,她也是這樣想的。
她回想起當初她讓趙歸雁同意把宋明箬入宮,卻被她毫不留情地駁回了,那樣無所畏懼,看著像是有所倚仗,又或是篤定她收拾不了她。
她憑什麼?
定然是覺得她能夠有信心在得罪太后之後還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宋太后皺眉,如果程景頤是為了扼住她想要插手後宮的舉措,這個理由便說得過去。
鳳駕歸位,且是個不受她控制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