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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就是一尊磨損的機械零件,機械而茫然地執行過去萬萬次的執念。
在那處斷崖裡找到米蘭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找到了。
就是這個時候,米蘭又一次拯救我。
…什麼?是的,對,我沒有說錯,的確是受傷的米蘭又一次拯救我的靈魂。
米蘭當時被卡在交錯的鋼筋叢中,很慘烈的景象,他渾身都是血。
他的頭仰著,一道可怕的傷從他的下顎一直劃到唇,幾乎把他毀容。
我終於知道第一世米蘭唇上的細疤來源,這個可怕的答案令我感到剖心之痛。
我的心又流出活血,我的情緒功能有了起伏。
那道下顎傷的血在他臉上流淌,像逆流的淚。
但米蘭本身沒有哭。
他的眼神渙散了,手還伸著,他盡力地伸長手,將手掌搭在能撫摸到的最遠的地方。
我又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深深的黑,像深淵的洞,裡面藏著他呼救的靈魂。
米蘭在求救。
他的意識伶仃模糊,身體本能卻仍在對外求救。
那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以眼撫摸米蘭的靈魂。
他的神情安寧毫無痛苦,彷彿放棄了。
可他的身體,求生本能仍然在堅持。
米蘭的手指彎緊扣著身旁的鋼筋,手心全是血,怎麼也握不緊那截鋼筋。
但他一直伸著手,彷彿只要再伸過去一點,他就能抓緊鋼筋,抓到絕望中的一點希望。
災難殺不死米蘭胸腔裡熱烈的求生意志。
我很久無法自主產生情緒了。
但,那一秒,我又突然活了過來。
萬萬次重生猶如鋒利鋼刀,早把我的快樂哀傷與渴望颳得只剩一層
。
如果不是這次我感覺我無法再重生一次,我也不會讓最後一層薄薄的思念情緒跑出來,讓它帶路,帶我去見米蘭最後一面。
我早已是一片焦土,米蘭的眼神是曠世的暴雨,狂冽而勢不可擋地將乾枯大地衝翻。
我大腦空白,設想過無數次救過就走的123順利計劃都消失了。
我又開始犯蠢。
我抓開那些鋼材後,第一反應就是去吻他。
我的心泵出久遠以前的快樂和記憶,那些快樂變成加速的血液,變成我的呼吸。
我蠢得可怕,我全然忘記我身上備著的緊急針劑。
我好像變成一頭原始的野獸,退化了。
那一刻。
我想要將我的心和血透過呼吸渡到他的身上,將我的生命給他,讓他活過來。
米蘭意識矇矓間對光源伸手,掙扎著想要得到一絲絲生的希望。
世界不給他。
我可以。
數不清的重生磋磨只差一步就要殺死我。
我承受著久遠的苦難、死亡和新生、喪失所有制造快樂的情緒,品嚐過權力的極致也走到過眾叛親離的死路。
我以為我再也回不到最初。
但,米蘭又一次做到了。
他渙散眼中的求生本能喚回最初的我。
他在祈禱一個希望。
我可以是這個希望,我能是,我就是。
這刻,米蘭成為我蟲生中的死神,我的罰神,我的愛神,我的欲神。
我為他死過萬萬次,也可以重新為他從死海里爬出來,為他求生。
我的愛在他身上,我的欲也在他身上。
我的靈魂、我的情緒、我的快樂…
我從米蘭的黑瞳中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