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躲在冰冷的牆角,抱著唯一能當做武器的拖鞋,嚎啕大哭起來。
那晚她哭啞了嗓子,爸爸回來發現她高燒,趕緊帶著孩子去醫院。
匆匆趕回家的宋曼青第一次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待到她退燒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沒事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留下了一塊永遠驅散不掉的陰影。
在被那雙無形的手拉扯著,不斷下墜的過程中,耳朵突然被刺痛。
有人大喊出聲:「爺爺!你怎麼了!」
「爺爺!」年輕男人的嗓音蓋過車廂裡所有人,讓其他人不自覺安靜下來,「你沒事吧?你哪裡不舒服?」
「他好像心臟疼……」
「天吶,該不會是心臟病吧?」
「這……這可別死在這兒啊。」
「嗚嗚嗚媽媽,我害怕……」
男女老少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讓人頭疼欲裂。
溫令瑤試圖撥開那片黑暗,奮力掙扎著,想在暗無天日的虛空裡抓住點什麼,卻發現是徒勞。
「你們都別喊了!」和病人一起的年輕男人嗓音裡帶了哭腔,絕望地咆哮起來,「車裡有醫生嗎?有沒有醫生?」
「爺爺,爺爺你堅持一下,我們很快有車來接的!你堅持一下啊,一會兒就帶你去醫院。」
「有醫生嗎?有嗎!」年輕男人嚎啕大哭起來,「救命啊!求求你們……救救我爺爺……」
溫令瑤感覺到空前的無力。就像當年眼睜睜看著病床上的爸爸,失去最後一絲生命力,從她的世界裡徹底離開。看著來勢洶洶的病毒在頃刻間奪去那麼多無辜的生命,那些脆弱的人們在呼救,可他們能夠給予的,只是盡力而為。
然而每當她看著那些人,心裡都會想,如果她能救活就好了。
生命只有一次,或生或死,一線之隔就是天壤之別。
但凡有一絲希望,就不能輕易放棄。
如果她能救活就好了。
她忍不住絕望地想哭。為什麼在有人痛苦掙扎的時候,她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整個人被黑暗吞噬著,她想要戰勝生理的恐懼,手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等到終於撥雲見日的那刻。
車廂裡的喧鬧,哭泣,哀嚎,尖叫,被一道虛弱柔軟,卻又堅定沉穩的聲音打斷——
「我是醫生。」
車廂裡黑暗依舊,卻似乎沒那麼可怕了。
那些人希冀的眼神,就像照亮整個空間的光。
溫令瑤定了定神,從座位上起身走過去。
「麻煩用手機照一下。」她淡定地對年輕男人說。
「哦,好。」年輕男人趕緊照做。
老爺爺癱在座位上,面色痛苦發白,滿臉是汗。手虛虛地搭在左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手邊沒有任何檢查工具,她只能靠經驗判斷。
「有心梗病史嗎?」
「我不知道啊,我爸媽沒跟我說,但是爺爺身體一直還好,沒聽說有什麼病。」
「最近都和你在一起?」
「是的。」
「最近幾天有沒有出現心力衰竭,呼吸困難,咳嗽不安,不能平臥等症狀?」
「好像有點心臟不舒服,偶爾呼吸也會吃力……但是我問他他說沒事,說人老了都這樣,咳嗽是經常咳嗽的,我以為是感冒,爺爺睡覺一直都是側臥。」
「應該是急性心梗。」溫令瑤把老人的身子側過去歪向一邊,用身體擋著,然後問年輕男人,「他有隨身帶藥嗎?」
「有,但都是些感冒藥,拉肚子的藥……」
「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