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是在同一家店買的吧?」
沈嘉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好巧哦。」
溫令瑤擔心的事情,或者說是期待中的事情始終都沒有發生。
哪怕她天天戴著戒指,也大方承認自己有男朋友,依舊沒人猜到,或者主動問起她和沈司衡的關係。
甚至也沒人打聽過她的男朋友,似乎「她的男朋友」這種生物在大家看來,是有多麼遙不可及。
整個科室唯一的明眼人依舊是秦宇,但在秦宇那兒,兩人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二月初的某天,溫令瑤下了手術突然想吃烤肉,打算約幾個同事,結果大家都嫌她變態。
「我現在聞到肉味就想吐。」
「你想吃你自己去吧。」
「或者找你男朋友去。」
對哦。
溫令瑤這才想起來那個被她忘到九霄雲外去的男朋友。
這也不能怪她,工作那麼忙,兩人在醫院又少有交集,哪怕多一些同框的機會,也不會到了今天,戀情還沒有自然曝光。
於是她撥了沈司衡的電話。
那邊居然很快就接聽:「嗯?」
現在他接她電話,已經退化到只剩一個單音節。可又是無位元殊的,帶著幾分隨意,幾分溫柔和寵溺的單音節。
「你在哪兒呢?」她聽著電話那頭的環境音,似乎還有街聲,「你不在醫院呀?」
「嗯,去趟公墓。」他發動車子,那邊傳來一陣噪音,「看個朋友。」
「朋友?」溫令瑤突然想起來什麼,看了眼日期,不太確定地問,「是那個朋友嗎?」
她指代不明,但對方很快就懂了:「嗯,是那個。」
當年在江城三院,他們親眼看著他去世的朋友。
「你在醫院停車場嗎?」溫令瑤一邊問他,一邊匆匆收拾著包。
「在呢。」
「那你等我一下。」
溫令瑤挎上包,拔腿跑出辦公室。
不過幾分鐘,就風風火火地鑽進他副駕駛。
沈司衡抬手摸摸她跑亂的頭髮:「幹嘛跑這麼快?我還能丟下你不成?」
溫令瑤氣喘吁吁的,湊過去親了他一口:「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墓碑上是個年輕男人的照片,眉眼看上去斯文清秀,沒一點攻擊力。
溫令瑤已經想不起他當初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那種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那陣子她見過太多。
但是沈司衡說,這小子打起球來,野得很。
和現在靜靜地貼在墓碑上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是一名公務員,被分配到江城的下級鄉鎮,馬上就五年服務期滿,可以參加遴選考試了。結果在村子裡走訪宣傳的時候,不幸被感染,也沒能倖免於難。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父母過世得早。」沈司衡站在墓前,用手輕輕掃去墓碑頂上的灰,「其實這墓裡什麼都沒有,當時死的人多,現場混亂,很多人連骨灰都沒留下。但是我想著,北城是他的家,他應該會想回到這裡。」
溫令瑤蹲在墓碑前,把一捧□□花擺在中間。
墓園安靜,只偶爾有風吹樹葉的聲音,他在這裡一定很安心吧。
看到如今的太平天下,也會很欣慰。
沈司衡挨著她跪下來,清掃墓碑前掉落的枯葉子。
她轉頭望著他,突然想起那天,一群人圍著病床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最終搶救無效,被死神奪走的時候,他眼裡隨著那一口氣驟然消失的光。
在屍體將要被搬走的時候,他叫他們等等。然後從桌上拿了幾張紙巾,很小心很虔誠,顫抖不已地擦去他臉上的汗和汙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