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和善望向下方:“多餘話本輔就不說了,既為官學生,望你們勤勉上進,莫辜負聖上栽培和期待,今年會試,都能蟾宮折桂,取得佳績。”
眾學生恭謹應是。
鳳閣事務繁重,三位座主沒有多作停留,訓話完畢,便起身離開,監正領著講官們恭敬相送。
走到門口時,衛憫腳步忽一頓,看向坐在第一排左一的人,和煦道:“文卿,表現不錯。”
蘇文卿起身,恭謹行禮:“首輔謬讚,學生惶恐。”
衛憫撫須點頭。
“明珠在匣,以待來日。”
“坐下吧。”
一行人終於浩浩蕩蕩離去。
授業堂內只剩下一位副監正,裴昭元長鬆一口氣,癱坐下去,兩眼望天道:“天爺啊,這顧凌洲,竟如此可怕麼!虧得小爺今天沒有遲到,要不然寶臀不保啊!”
其他學子皆在議論紛紛。
蘇文卿入學第一日,竟然就得到了衛氏家主、當朝首輔衛憫如此毫不吝嗇的偏愛,日後仕途,簡直不可限量。於是想與蘇文卿結交的學子更多了,讓本就擁堵的前排雪上加霜。
裴昭元無意湊這個熱鬧,往旁邊一掃,見衛瑾瑜端坐案後,垂目看書,素色廣袖自然垂落案面,對周圍一切不聞不問,光瞧著,就是一副極美好的畫面,終是忍不住開口搭話:“你看得什麼書?就那般好看麼?”
衛瑾瑜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便道:“只是尋常章句集註而已。”
“哦。”
裴昭元十分不理解:“你如此愛學習,為何要坐到最後一排?”
而且還是最後一排最末一席,他最心儀的位置!
衛瑾瑜淡淡回:“喜不喜讀書,和坐在哪個位置,並無關聯。”
裴昭元想,好深奧哦。
頓了頓,他終於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那個謝唯慎,是不是十分兇殘可怕,你是怎麼忍受他的?”
衛瑾瑜面無表情翻過一頁書,終於不再理他。
裴昭元懊悔不已,情知自己這個大嘴巴,多半說錯了話,也是,他怎麼能揭美人傷疤,並在美人傷疤上撒鹽呢。正想鄭重說幾句道個歉,轉頭一看,旁邊坐席已經空了
。
他茫然問僕從:“人呢?”
僕從同樣茫然搖頭。
“大約公子您把人家嚇走了吧。”
裴昭元抬手就是一個爆慄:“胡說,他書還在這兒呢。”
衛瑾瑜出了授業堂,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片廕庇的竹林前。
竹林深處,已經負袖立著一道人影,聽到動靜,轉過身,露出一張白皙面孔和胸前繡仙鶴補服,笑道:“瑾瑜,你來了。”
不是旁人,正是鳳閣三座主之一,有蒔花宰相之稱的韓蒔芳。
衛瑾瑜垂目,朝他行禮:“先生。”
韓蒔芳目光緩了許多,直接伸手將他扶起:“和先生還多什麼禮。先生要恭喜你,得入國子學。”
衛瑾瑜沒說什麼,徑直問:“先生突然傳信鴿,可是有事吩咐?”
韓蒔芳神色凝重許多,負在身後的手微握成拳:“的確有一樁要緊事,五日後,陛下可能要親臨國子監聽經筵。”
衛瑾瑜蹙眉。
“宮中不是有專門的經筵堂麼?”
“是啊,但陛下的意思是,正好出來散散心,順便來看看今年新入學的官學生們,與學生們一道聽筵。”
衛瑾瑜等他往下說。
果然,韓蒔芳話鋒一轉:“屆時,錦衣衛和殿前司都會隨行,這是個扳倒黃純的絕佳機會。”
“原以為揚州織造的案子翻出來,即使不能將這閹豎立刻拉下馬,也能挫一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