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
梁人視為神明的巫醫!
一個名字雷電般閃過腦海,幾乎令謝琅一顆心要從胸口跳出來。
他怎麼就忘了這一節。
上一世,他萬念俱灰,聽說梁人國中有巫醫,通巫術,會起死回生之術,能活死人,肉白骨。才不顧一切北征,與梁人決戰。
經過連日激烈廝殺,他果然生擒了巫醫。
巫醫告訴他,血月之夜,設祭壇,以人血為祭,就能將已經亡故還未投胎的魂靈召回。
他那時整個人空洞而麻木,別說以血為祭,便是以命換命也是心甘情願。之後……便中了梁人埋伏,萬箭穿心而死。
他記得,中箭之時,天空掛的那輪月亮,的確鮮紅如血,他也記得,他倒下的地方,的確是一個新挖好的祭坑。
那抹纖瘦的雪色身影,就安靜躺在坑中。
他墜落下去,墜在那片雪白中,瀕死之際,他終於再一次嗅到了,無數次出現在他睡夢中的草木之息。
他們雖死在了上一世,卻重生在了這一世,如何不算另一種意義上的起死回生。
這個念頭,令謝琅渾身血脈都僨張起來。
低頭,才發現衛瑾瑜並無特別反應,只笑吟吟望著他。
謝琅一怔:“怎麼?你不相信?”
衛瑾瑜搖頭,坦誠道:“你知道,我這個人冷情冷性慣了,又現實功利得很,從不對虛無縹緲之事抱有期望。”
“就算沒有解藥,我也會努力堅持,不會譭棄承諾。”
“再說,我與這毒已經共存了這麼多年,某種程度上,早已融為一體,我擺脫不了它,它亦休想輕易摧毀我。”
“我現在是大淵的新君,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的心願要完成。謝唯慎,相信我,我不會再放棄自己了。”
這一刻,謝琅胸腔內禁不住再度湧起一股酸澀。
他悶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這個?”
衛瑾瑜坐起來,嘆氣:“你該回去照照鏡子,看自己眼底積了多少血絲。我昏睡這幾日,嚇壞了吧?”
謝琅自然嚇壞了。
也誠如衛瑾瑜所說,他真是害怕,大仇一報,多年夙願一了,衛瑾瑜身體裡的那口氣會再度散去,失去生的信念。
在他發現衛瑾瑜靠服食寒石散來維持生念後,這股擔憂達到了巔峰。
天知道,在他昏睡的那三日,他是如何痛苦煎熬。
他第一次明白,過去那麼多年,衛瑾瑜不僅在走一條孤獨決絕的復仇之路,亦在毫不猶豫的摧毀自己。
他怎能不擔心。
“我只是一個混賬而已。”
“我怕我這個混賬,留不住你。”
謝琅低聲說了實話。
“你的確是個混賬。”
衛瑾瑜還是笑著。
“一個只靠一碗麵,就騙走我的心,還讓我對你戀戀不捨的混賬。”
這句話倒是讓謝琅塞滿陰霾的心霍然照進一縷亮光。
謝琅不敢相信抬起頭:“你說真的?”
“你當真,那麼早就對我動心了?”
謝琅心口緊著問。
衛瑾瑜用兩根手指比劃:“只動了一點點。”
“為何是一點點?”
“動了一點點,是因為自從父親母親去後,你是第一個帶我下館子,第一個在面裡給我臥雞蛋的人。只動了一點點,因為你不守承諾,只帶我出去吃了七頓而已,最後一頓,還是我請你的。之後,你就因為旁人的緣故,再也沒有出現過。我那時便不屑地想,你不過和旁人一樣,只是一時見色起意,對我產生了興趣而已,這點興趣,和謝氏,和你二叔,和其他人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