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將剩下半邊茅草抹開,露出茅草後的那雙眼睛。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六歲模樣的孩子,但趙含章猜他的實際年齡更大,只是因為飢餓才那麼瘦。
他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腦袋很大,那是因為和身子相比。
他的身體很小,手腳都很小,只有薄薄的一層皮粘在骨頭上,身上已經出現屍斑,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趙含章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因為動到屍體,他的身體一歪,整個腦袋往旁邊一垂,但手上抓著的看不清楚是什麼的莖塊卻牢牢地握在手中,上面有牙印,應該是被人咬了一口。
趙含章努力了兩下也沒能把東西給他拿出來,無奈,她只能放棄。
傅庭涵見她久不出來,不由親自進來,看到那個整個身體都窩進牆角里的小屍體,愣了一下後上前檢查。
不一會兒低聲道:“咽喉處沒有異物,身上也沒外傷,應該是餓死的。”
即便手上有了食物,也還是被餓死了,或許是找到塊莖的時候太晚,吃下去的那一口沒能阻止他的死亡,而他還沒來得及吃下一口。
趙含章眼睛滾燙,微微偏了偏頭,將眼中的淚生生憋回去後才彎腰將這個孩子抱出去。
曾越看到,立即讓人去挖坑,然後他領著剛才一起進屋裡查探的親衛跪在了地上,請求趙含章責罰。
路有寒骨,千里餓殍,這兩年他們沒少在路上看到死人,遠的不說,這一路行來就常見倒伏在地的屍體和散落在野間的白骨。
因為太多了,除非停下休息的時候,不然他們都目不斜視,更不會挖坑埋人。
可這間屋子是停放主公帷帳的地方,屋裡有屍體他們竟然沒發現,這就是他們的失職了。
趙含章也沒打算寬恕,她輕輕地將孩子放在地上,冷冷地道:“回到洛陽,自去軍中領罰吧。”
曾越低頭應道:“是。”
衛玠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見趙含章親自捧土掩埋了屍體,他目光一移,看向站在她身側的傅庭涵。
傅庭涵正怔怔地站著,嘴角緊抿,周身的氣息有些冷冽。
他這三年沒少見死人,見到的可憐人也不少,但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樣憤怒又無力。
“你說過,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晉沒有才德繼續擁有這個天下,所以可以的話,你可以不必聽我祖父的話,之前對他的承諾,我來解釋和承擔。”
趙含章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低地應了一聲道:“我知道,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未來好多年都還不是。”
廣積糧,緩稱王。
她現在當務之急是內治,練兵,以積蓄足夠的力量。
趙含章給這個孩子堆了一個小墳,可惜不知他的姓名,所以連個木牌都沒有。
趙含章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一轉身便對上站在門口的衛玠目光,衛玠對她點了點頭,轉身進屋。
王聿連忙跟上,見衛玠重新在火堆邊盤腿坐下,一臉的淡然,他就有點著急,“剛才傅庭涵的話你沒聽到嗎?”
衛玠點頭,平淡地道:“聽到了。”
“聽到了你還如此淡然,他是何意?什麼叫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晉沒有才德繼續擁有這個天下?”王聿有些焦急,團團轉道:“趙含章也看到我們了,你說她會不會殺我們滅口?”
衛玠抬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表兄,我們來豫州就是為投靠趙含章,她亦收下了我們,我們利益一體,她為何要滅我們的口?”
王聿一呆,道:“我們是投靠她,但她之上還有皇帝,如今他們有反意,她就不怕我們去告密嗎?萬一她憂慮我們去告密,因而殺我們滅口呢?”
衛玠不在意的道:“我們去告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