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進院中,身影消失在門內。
同沈星語分別, 顧修去了自己治傷的大夫處,診治修復受損的經脈,每日都需要燻蒸藥浴, 這藥浴裡頭含著刺激經脈的東西,燻蒸痛苦, 每日顧修燻蒸完都脫力。
脆弱的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
燻完藥浴,顧修同往常一樣無力的靠著浴桶,手指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雖然日日都要見到這一幕,雙瑞還是雙目通紅,眼中泛著憐憫。
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 失去了健康的體魄,孱弱無力,這對一個成年男子的精神摧殘自然是殘忍的。
這大夫亦是宅心仁厚的那種, 眼中泛著同情, 年紀輕輕的, 身子骨弱成這樣。
這種憐憫的目光,於顧修這樣驕傲的人而言, 是一種折辱,
或許是因為剛同沈星語分別的緣故, 顧修腦子裡閃過她的臉。
闔上眼皮,他忽然很慶幸,沈星語不在,不必看到這一幕。
她永遠不會知道, 如今的他, 是怎樣的沒用。
他之前那樣求她,沈星語都不曾回頭, 顧修只當她今日真的是誤打誤撞遇到他這院子,並未多想。
次日清晨,飛鴿披著淺淡的晨落進小院內,帶來朝堂內最新的動向。
顧修在疏疏竹影下展開紙條。
慶貞帝在朝野內大刀闊斧的改制,大肆削先帝心腹之臣,提拔協助自己登基的有功之臣,同時又在培養自己的寒門嫡系,今春擺宮宴宴請春闈三甲前五十名,繞過內閣,欽定了三位翰林,兩位侍講。
重用之人,皆是出自寒門,想要重新打造局勢的心思明顯,先帝舊臣們以三皇子為首,同他的對峙日益劍拔弩張。
這次去查鹽稅的欽差死在了路上,帝王震怒,這裡有多平靜,朝堂內如今就有多腥風血雨。
“咚咚。”
門上傳來叩門聲,顧修沉浸在思緒中未作理會,雙瑞走過去開門。
“雙瑞哥,這是我們娘子讓奴送過來的。”
顧修思緒中斷,朝門上看去,是昨日裡同沈星語一道的婢子站在洞開的院門處。
沈星語送來的東西?
會是什麼?
他盯著婢子將那青織編藤花籃遞給雙瑞,先是怔愣住,既而在他的理智迴歸之前,這個永遠冷靜自持的人,先生出一種最原始的迫切希望。
即便這種希望,連他自己也沒有具象化成到底在希望什麼。
原本平復的心臟不可抑制的砰砰跳動起來,看著雙瑞同那婢子交談。
“你昨日回去沒有不舒服吧?我瞧著你昨日臉都凍白了,真怕你要凍出病來。”
“沒有,多虧你昨日煮的薑茶,給我燒熱水,又將自己的乾淨衣服借給我,這是我淹的果脯。”
雙瑞從對方手裡接過一個油紙包踹進懷裡,面上染過羞赧:“看著就很好吃。”
“你若是喜歡,下回我再給你拿。”
“唉,那你什麼時候休沐,我給你帶……”
顧修人生頭一次發現,雙瑞這麼墨跡!抵唇重重咳一聲。
院門前的婢子聽見咳嗽聲,臉上暈起紅暈,她家娘子規矩不嚴,沒大沒小慣了,在外面怎麼能這樣呢,立刻道:“大人像是不舒服,奴告退了。”
顧修:“……”
雙瑞伸著脖子囑咐:“路上慢點。”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重新合上院門,手臂挎了青織花籃走回來,唇邊掛著不自覺的淺笑,心緒早就飛走了,抄了輪椅後背的毯子往顧修腿上搭。
“爺,您是不是被風吹到了。”
顧修冷笑一聲,“……花籃。”
雙瑞遲鈍的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有沈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