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納西妲閉上了雙眼。
她是籠中的鳥兒,外面的世界對她而言僅有誕生時的匆匆一眼。
五百年裡,她遊歷於人們的夢間。身為神明,那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神,我還差得很遠——這是她時常對自己說的話。
善良的神明並不怨恨她的子民,【大慈樹王】的光輝是那麼的柔和,【大慈樹王】的功績是那麼耀眼……而她只是一個並不博學,也不強大的神。子民們的態度在她看來無可厚非,她只想儘快的成長起來,成長到足夠被稱為一個「合格的神明」。
她渴望成為一名合格的神明,但從誕生之初就被囚禁的她缺少獲取知識的途徑。
於是,她只能在他人的夢中補充著知識……她如同乾涸的海綿吸水一般在夢境中瘋狂的汲取這個世界的知識,同時用這些知識填充她夢境中的世界。
那便是她瞭解世界唯一的途徑,那個夢境中的世界也是她唯一能夠自由行走的世界。
但是啊……須彌的大人們是不會做夢的啊,在須彌「夢」是孩子的特權。
而孩子們的夢境是那樣的多姿多彩,卻也是那樣的天馬行空……現實啊,從來都不會是孩子夢境中的那個樣子啊。
但她依舊樂此不疲,只要一有空閒就會深入孩子們的夢境之中。
大多數時候她都只是靜靜的觀看,並且將自己隱藏的很好,不會讓夢境的主人發現——她知道自己的子民對自己的態度可能不會太好。
即便孩子是純真的,但他們也是會受到大人的影響的啊。她不希望自己擾亂了他人的美夢,所以即便在夢裡、即便那些都是自己的子民,她也只能偷偷的去見。
哪怕有些時候她察覺到了夢境的主人正在為某些事所困擾,她也只會投入自己溫和的聲音儘自己所能的為對方開解,自始至終她都不會露面。
納西妲啊,她就是這麼溫柔的一個神明。但是納西妲啊,明明你自己也只是個孩子啊……
漸漸的,納西妲成長了起來。在無數次的夢境穿梭之中,她的權能也越發的熟練。
如今,她不僅可以自由的穿梭在夢境。也能根據對方的設防程度對精神進行一定程度的作為——透過虛空,她也能感受到成年人的世界了。
須彌的大人不會做夢,她只能透過情緒波動和表層的思維來了解一切。儘管在不打擾到本人的情況下,她只能提取到一些不連續的畫面和些許的隻言片語。但這也足夠讓這個這個自出生以來就一直被關在籠中的鳥兒感到欣喜。
她暗自歡呼、她獨自雀躍,她在囚籠之中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觸及成年人的世界。
不同於孩童的夢境,成年人的世界褪去了夢幻,多了幾分真實。宛如從童話步入現實,褪去夢幻色彩的世界同時也一同褪去了溫度。
納西妲因此而察覺,自己構築的世界與「真實」二字或許相差甚遠。
她越發的疑惑,她越發的不解。她觀察人們的世界,她不理解人們的悲傷、不理解人們的笑語。她終於發現,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理解。
不知道是哪一天,她發現了自己的信徒……那不是【智慧之神】的樹王信徒,而是名為【納西妲】的神明的信徒。
孩童終有長大的一天,那些在孩童時期被她開解過的人們在長大之後,一部分就這麼忘記了夢中曾經的聲音,另一部分卻永遠的抓住了那一份溫暖,並化為了純粹的信仰。
她很高興,她的努力終於能被她的一部分子民認可。自此,她越發的努力,努力汲取知識、努力的為自己的子民而提供幫助。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她在一片間斷的意識中提取出了一段畫面——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