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滿心歡喜的送走趙含章,回到縣衙後長出一口氣,招手叫來下屬,“今日太累了,我先回後院休息,有事再派人去找我。”
“是。”
高成抬腳就要往後院去,結果才走到一半,有差吏急忙跑進來道:“縣君,魯陽來了公文。”
高成皺了皺眉,“都快過年封印了,還有什麼公文?”
差吏哪裡知道,他是驛站的差吏,只負責送公文。
他躬身將公文送上。
高成拆開一看,心臟立即漏跳,他眼前有點兒發暈。
下屬們見狀,不由對視一眼,連忙趕上來問道:“縣君怎麼了?”
高成伸手扶住離他最近的主簿,臉上才起來的一點兒血色又消失了,甚至比之前還要蒼白,“裴郡守掛印辭官了……”
下屬們也愣住,一臉懵的問,“啊,為何?”
高成突然憤怒起來,“你們問我?我怎麼知道,我這幾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下屬們沉默。
高成喃喃自語,“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本以為她去魯陽,有裴郡守在,我這邊她應該就留意不到了……”
畢竟南陽國這麼大呢,底下這麼多縣,西鄂縣只是其中一個,他可以保證,西鄂縣的情況絕對不是最壞的,到時候……
可……郡守他為何突然掛印辭官了?
高成想到了什麼,渾身僵住,他一把抓緊主簿的手,眼睛瞪得圓圓的,“昨天,昨天她是從城外回來的!”
“對啊,好多人都看見了,她帶了百來騎兵從城外回來的。”
“不是說病了嗎,那這幾天她悄悄去了何處?怎麼這麼巧,她前腳說要去魯陽,裴郡守後腳辭官的訊息就傳來,就正好給她騰了位置……”高成抖著嘴唇道:“她還說要在那裡見我……”
縣吏們沒說話。
高成自己難受了一下,慢慢又適應了那柄重新回到脖子根的懸劍,他收回了緊抓主簿胳膊的手,臉上恢復了澹定,“走吧,我們再商量一下預防凍災的事。”
有個不長眼的小吏問,“縣君不回去休息了嗎?”
“不了,”高成有氣無力的道:“我又不累了,一點兒也不累了。”
高成內心淚流成海,此一刻,他也很想掛印而去,只是不知道趙含章能不能容許他活著辭官呢?
念頭閃過,高成低下頭去,一滴眼淚真切的從眼中滑落,太苦了,他真的太苦了,已經連續六天,他每日睡眠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有好幾天甚至只有兩個時辰不到。
這是他為官十幾年來第一次如此辛苦,要是當官這麼辛苦,他為何要當官呢?
高成他是真心想辭官的,只要能活著辭官,他是真願意讓位的,可……
趙含章能讓他活著辭官嗎?
他畢竟不是裴河這樣有名氣的大臣,沒敢去試探,所以只能繼續任勞任怨的工作,至少,得在下次見到她時,不至於讓她過於生氣吧。
高成下令:“今年災情嚴重,衙門不封印了,讓大家多往鄉下走一走,統計災情,賑濟災民。”
眾縣吏也沒敢表示反對,默默地低頭應下了。
趙含章的那柄劍不僅懸在高成的脖子上,也懸在他們的脖子上。
而此刻,魯陽城裡,郡守府正一片混亂呢。
年關將近,衙門都快要封印過年了,裴河說走就走,許多東西都沒來得及交接呢。
郡丞只能一邊清點庫房,核對賬目,一邊給各縣下令,通知他們這個訊息,命令他們都管好自己的縣,最近沒事兒別給郡守府找事,不然他不好過,他們也休想好過。
《踏星》
一邊還要給陳縣那頭寫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