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金枝婚後,好像和女婿的關係還挺好。
女婿話少,卻很勤快。他是個軍人,家庭關係簡單,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全都成家了且在外地。
他工作的時候每天固定時間打電話給金枝,輪休的時候更加一心撲在家裡,他不介意金枝的級別、職稱都比他高,也不介意金枝的工作比他還忙。
他倆結婚半年,金枝懷孕了。
我和棠娘高興壞了。
我開始認真照顧金枝和棠娘……
可我發現,棠孃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心裡難受極了。
可看著棠娘努力佯裝一切如常的樣子,我無計可施。
我配合著她,假裝無事發生……
直到有一天夜裡,我起來上廁所,金枝的房門沒有關嚴,我聽女婿正在小小聲安慰金枝,而金枝正在哭泣,
「……小時候我怨過他倆,人家的父母把孩子當成掌中珠,可我的父母卻是兩個戀愛腦,我夾在他倆中間真是個多餘的!可現在……我好捨不得他們,嗚嗚我想要他們長命百歲……他倆不陪著我也沒關係,只要他倆好好的……我只想他倆好好的……」
在那一刻,我也淚如泉湧。
原來所有人全都心知肚明。
但每個人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大家全都在為了家裡人,心照不宣的維持著這個家……表面的平靜。
我悄悄地回了房,看著沉睡中的棠娘。
棠娘愈發瘦弱。
她側臥著,面頰貼在枕頭上,眉頭緊蹙。
我捨不得吵醒她。
她現在覺輕,而且很容易失眠。
我輕輕上了床,躺在她身邊,伸手抱住她瘦削的腰身,將臉埋在她的後頸,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體香。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一家四口小心翼翼地維繫著家裡的歡樂氣氛。
幾個月過去,金枝懷胎十月,到了分娩的時候。
我趕緊給女婿的連隊打了電話過去,很快,女婿以最快速趕了過來。據說當時他正在野外操練新兵,腳下的迷彩軍褲、解放鞋全是泥點子,脖子上掛著口哨,臉上還塗著花花綠綠的油彩……
當時金梔已經被送進了產房,女婿急得不行,朝著產房大喊金枝我在這兒你聽到了沒有……
產房門被護士推開,女婿捱了金枝一頓罵。
我讓女婿在醫院守著,我趕回家去給金枝燉雞湯、照顧棠娘。等我拎著雞湯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金枝已經生了。
是個漂亮的小女嬰。
女婿蹲在病房門口哭得撕心裂肺,一看到我就撲了過來,「爸!爸……我有孩子了!金枝給我生了個女兒!爸……我終於有家了!我老婆孩子都齊了……」
誒,搞得我也熱淚盈眶。
棠娘說,小孫女兒長得好像金枝剛出生那會兒,白白淨淨的,一點兒水腫黃疸都沒有,特別漂亮。
棠娘還手把手地教女婿怎麼照顧月子裡全身一團軟的寶寶。
棠娘失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
女婿要我給孫女兒取個名字,我思考許久,最後給孩子取名為江星燃。
又過了幾個月,棠娘終於提出,她覺得一直呆在家裡很沒意思,她想出海,玩幾天再回來。
那一夜,全家人徹夜無眠。
我默默地收拾行李。
棠娘再三猶豫,告訴我說,「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別去了。」
頓了一頓,她又小小聲補充道:「我去幾天就回。」
我的眼淚嘩嘩地淌了下來。
「我陪你去。」我小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