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撩了一下頭髮,「我頭髮全白了,你沒有。」
——棠孃的頭髮也早就已經白了,但我每隔兩個月都會幫她染一次發,平時還很注意幫她保養頭髮。就算她已經不年輕了,但她的發質還是很好的,柔順黑靚有光澤。
棠娘靜默片刻,輕聲笑了。
我也笑了。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現在的寧靜。
這一夜,棠娘趴在我的胸膛睡著了。
我其實有點兒喘不過氣,身體都已經麻木了。可看到她睡得那麼香,我捨不得吵醒她,玻璃房外的煤油燈散發出溫柔的光芒、自夜空瀉下的月光也靜靜地披在我倆身上……
我垂眸看了她一夜,捨不得睡去。
第一天清晨,她在我懷裡醒來。
我含笑看著她。
她只迷迷糊糊睜眼看了我一眼,便問道:「你眼睛都紅了……是不是夜裡沒睡好?」
頓了一頓,她省悟過來,又問,「是不是我壓得你很不舒服?」
「我覺得很舒服啊!」我笑著說道。
到底沒能爬起來。
她行動也遲緩。
我倆又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才緩過來,這才有力氣爬起身。
我隨便洗漱了一下,先在船頭架了個釣魚竿,下了鉤以後就準備做飯。棠娘坐在船頭處的鮮花堆裡梳頭,她梳得很慢很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很長,所以我打算做個特別複雜的……蔥油餅。
我做飯很厲害的。
大約海鷗島知青做飯都很厲害。
沒辦法,在那個最艱苦的年代裡,海鷗島上的人也吃不飽。大家需要挖空心思地用各種不好吃的雜豆、粗糧改造成美味佳餚。
現在回想,還真有點兒苦中作樂的意思。
但真的很讓人懷念。
而近來,我以前忙著照顧生病的棠娘,還要照顧剛生完孩子的金枝……也沒什麼時間做蔥油餅。
因為做蔥油餅需要和麵、還需要醒面,太浪費時間了。
於是我慢吞吞地開始和麵……
忙得差不多了,船頭的魚竿那兒也有了動靜。
我過去收竿,拉上來一條四五斤重的海鱸。
海鱸不如石斑青斑好吃,但有比沒有強。我喜滋滋地殺了魚,又燉了一鍋魚湯。
中午時分,我和棠娘吃上了香酥可口的蔥油餅,再配上被燉得濃濃的魚湯……
我能看出來,棠娘滿腹心事。
但我不想破壞現在溫馨的相處時候,就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吃過午飯,我把玻璃房的布簾子拉上以遮陽,但把玻璃門窗大大開啟好勇風,我倆依舊躺在席夢思上歇午覺。
昨晚一夜沒睡,我有點兒熬不住了,我睏倦地閉上眼睛,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安,便抓住她的手,讓她與我十指緊扣,這才安心睡去。
我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睡夢中彷彿聽到了棠娘細碎的嗚咽聲?
想想又不太可能。
棠娘冷情淡漠,幼年時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讓她絕不會輕易哭泣。她那樣堅決要強的人,怎麼會哭呢?
可等我醒來時,分明又看到她紅腫的雙眼。
她正痴痴地看著我,目光溫柔繾綣,戀戀不捨。
她大約也沒料到我突然醒了,連忙眨了眨眼,轉頭看向玻璃窗外。
我假裝沒注意,翻了個身又躺了一會兒才起來了。
接下來,我起來和棠娘聊了一會兒的天,又開始準備做飯。
我又釣了一條章魚上來,個頭有點兒大,衝著我張牙舞爪的,很是兇狠。想著章魚肉是脆的,棠娘現在牙口不好咬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