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聽上去份量很沉重的一個詞。
再如何渺小不起眼的小人物,當使用【人生】這個詞去組裝起日常生活中每一個不起眼的瞬間時,那平凡又普通的人生彷彿也會在這一刻被賦予格外偉大的使命。
所以,從不覺得自己是“大人物”的塔西婭,在聽到神明的代行者——那位傳聞中長居於地上天國的教皇陛下說出“你是否有想過,要賦予自己的人生怎樣的意義?”這句詢問時,她沒能立即給出答覆。
教皇陛下的健康狀況看起來十分虛弱。此時此刻,那位曾經被無數人視為天神般信奉仰視的男人只能無力地倚靠在雙輪輔助的座椅上,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皺紋與斑痕,但塔西婭對他記憶最深刻的,反而是那雙亮得驚人的雙目。
他目光灼灼地望過來,塔西婭能感覺到在那其中承載的是信念與希望。
在塔西婭的沉默不語中,他得到了沒有答案的答案。
“如果之前沒有想過,那麼現在可以想一想了。”他說,“因為,我會指定你成為下一任繼承人,換取教廷內部勢力的平衡。”
塔西婭震驚不已地抬起頭。
“照常例來說,教皇的繼承人將在樞機院中的眾位紅衣主教中選舉產生,但也有一種例外,那便是——神諭。”
他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女,本應是天真浪漫愛貪玩的年紀,但既然已經成為了神眷者,那些紛繁而庸碌的生活就註定要與她絕緣了。
她的未來,甚至與她本人如何期盼的無關。自己能做的,只是讓她儘量自願接受這樣的轉變而已。
這其實不是自己預想中的最佳選擇。
在他的設想中,這個女孩太過於年輕了,沒有經歷過足夠多的歷練,若太早登上高位難免將會淪為他人的傀儡。最好是先安排在外經營一段時間,待到積累足夠自己的班底、羽翼豐滿以後,將來的教廷自然會有她一席之位。
可是,如今神殿崩毀、神諭沉寂,教廷看似穩固,實際上卻岌岌可危、人心各異。一些人想要借她的神眷身份穩定輿論,另一些人則視她為可以用來平衡更強大競爭對手的工具,至於這面旗幟自身如何作想,並不在諸公考慮之內。
想到這裡,教皇雷吉奧爾多流露出一絲愧疚。
但是,他已無法交代更多後事了。
“教皇陛下身體有恙,不宜與他人交談過久。”一位眼神陰鷙的牧師上前一步,提醒道。
從他鑲滿銀色翎羽刺繡的黑色大斗篷、以及垂落於一側的綬帶形制來看,想必應當是教廷審判團的高層。從塔西婭進來之時起,他便一直站在角落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雷吉奧爾多深深地再看了塔西婭最後一眼。
“另一名神眷者——”在審判團的人將塔西婭領出會見室之前,他忽然開口道。
塔西婭正要離去的腳步停下。
刺繡斗篷的牧師神色陡然一厲,目光不善地盯住了教皇的臉。
“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聲音低沉,從祝福儀式的感應來看,年齡不超過二十歲。我沒有看到他的樣貌,他的實力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出現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我們至今無法鎖定他的身份。”
塔西婭一怔。
“審判團的七位紅衣主教正在聯手使用秘法追蹤他拿走的勇者之劍,但如果這樣也沒有結果的話,教廷最為貴重的聖物【光明三重圓環】便從此失竊了。”
教皇陛下本就灰暗的面龐在陰影中只能隱約地看見輪廓。
然而他的眼睛依舊灼灼有神。相比他的身體狀況而言,好得反常。
“待你登上教皇之位後,不必因為丟失聖物而愧疚。往後若有人想要追究、又或者外界出現了某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