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依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或許因為從一開始,他心裡存了懷疑,他總覺得中年男人的做法很可疑。首先,據他所知,國人對遺體捐贈的認知度和認可度都非常低,同意捐贈遺體的往往是一些瀕死的患者,還得相關的工作人員反覆的給病人及病人家屬做思想工作。
像男人這樣,健健康康的時候就去登記辦理遺體捐贈的人非常少,他願意捐贈的只有心臟,而後,剛剛過了半年,在斯年最需要心臟的時候,他就發生了車禍。心臟按照捐贈流程,移植到了斯年身上。
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些巧合裡,透著些若有若無的刻意?
徐姨生斯年的時候,大出血,為了保命不得不摘除了子宮。而後,斯年被檢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很多醫生,包括他父親都曾斷言張斯年可能活不到成年,為此,張斯年的爺爺奶奶對徐姨意見非常大,張斯年的奶奶的更是一再逼著他父母離婚。可惜張父說什麼都不肯跟徐姨離婚,哪怕現在他事業已經做得非常大了,依然對徐姨一心一意,從未聽說他有什麼桃色新聞。
可是他看得出來,徐姨過得並不快樂。
他曾經不止一次,看到徐姨偷偷落淚。或許正因為丈夫對她太好,她反而更加的無所適從,打從內心裡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相較之下,張叔叔為人豁達,他心裡非常清楚斯年的病情。他曾經聽張叔叔跟他父親聊過,他說他不太想給斯年做換心手術,做了手術,斯年好的話能夠多活幾年,不好的話,可能根本就熬不過手術。而且即便手術成功了,斯年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每天都要服用抗排斥藥物,要面臨可能存在的術後併發症,要吃的藥要接受的治療要承受的痛苦,可能還要超過以往。
與其在這樣的煎熬和痛苦中延續一段註定無法長久的生命,他寧願兒子輕鬆快樂的離開。
當然,這些話是張叔叔喝醉了以後說的,誰都沒有當真。但這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他的態度。
如果,他是說如果,中年男人的死亡和捐贈存在某種貓膩的話,這貓膩多半出在徐姨身上。只是這種事情,就算他去問,徐姨大概也不會說。眼下,他沒有太多時間慢慢去調查了,而且,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在讀研究生,就算他想查,也沒有足夠的能量挖出背後的秘密來。
這事兒,怕是隻能拜託了夏莫了。
只希望,真相查出來,徐姨和張叔都千萬不要牽涉其中才好。
不管怎麼樣,先照夏莫說的,把斯年約出來跟他見上一面。
“媽,我有事去斯年家一趟,中午就不回來了。”林楠大聲對在廚房裡忙活的媽媽說到,邊說邊往外走去。
“誒,你吃了早飯再去啊,媽給你煮了餃子。”
“你和爸吃吧,我一會兒在路上隨便買點。”林楠說著換好了鞋,走出了家門,關上門的瞬間,他聽媽媽再跟爸爸嘮叨,“這孩子都多大了,說風就是雨,白瞎我一大早就起來煮餃子。”
“反正都是速凍餃子,什麼時候吃都一樣。”爸爸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你就慣吧……”
林楠眼睛莫名有些發酸,他低著頭走進電梯,這時身後響起一串焦急的腳步聲,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一個小孩兒快步的跑了進來,小孩兒不知玩什麼傷到手了,手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小孩兒嗷嗷的哭,血一個勁兒往外流。
然而,在林楠看到小孩兒的一瞬間,他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他的眼睛裡只剩下小孩兒斷線般滴落的血珠。
餓。
好餓。
林楠耗盡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強忍住沒有撲上去。他本來在一樓就該下的,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動。他滿心滿腦都沉浸在那濃烈又甘甜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