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麼寂寥,又沒有人來探訪他,一個人住問大屋子。
在廚房我們也會相遇,他淡淡的看我一眼,冷冷的點點頭,但冰凍開始融解。
一天早上,他坐在長凳喝啤酒,一隻燒雞,用手撕著吃,我看他一眼,取出牛奶,
倒一杯,坐在他對面。
「走剩你一個人?」他問我。
「是,看見你都怕.他們避開你。」
「避開我?他們根本看不到我,我儘量不騷擾他們。」
「可是你有一股無形的壓迫力,使他們透不過氣來。」
我捏著脖子作呼吸困難狀。
他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我乘機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了,雪白的牙齒,眼角聚著細細的皺紋,「你住在我家,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老實的說:「我只知道你叫忽必烈汗。」
「你們這些孩子──」
「我比他們略大,我廿一歲了。」我搶著說。
他低頭喝啤酒。
我傾慕的說:「告訴我有關建築業的一切。」
「你不懂。」
我說.「那麼告訴我有關人生的一切。」
「你也不懂。」
「胡說,」我說:「你戀愛過嗎?」
他不答。
「算我問得太私人了,」我說:「對不起。」
他臉色稍霽,說:「你們這些孩子,知道什麼?」
我但笑不語。
「笑什麼?」他忍不住問。
「我若分辯說我不是孩子呢,更顯得孩子氣,所以只好笑。」
他看我一眼。
「你弟妹很活潑可愛,有時跟他們玩,有很大的樂趣。」
他洗淨雙手。「去划船,去不去?」
在湖中心,我問他,「你戀愛過嗎?」
「為什麼老問這類問題?」他的眼神陰暗不定。
「人之變得孤僻,當然是因為戀愛。」
「啊?」
「我想你一定失過戀,所以就古怪了。」
他失笑,「想像力很豐富。」
我也笑。
湖光山色,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其樂融融。
「他們都怕我,你不怕?」他忽然問。
「我為什麼要怕?」我說:「你又不認得我父母,不能在他們面前打小報告。」
他莞爾。
我忍不住,「喂,你叫什麼名字?」
「大哥哥。」他笑。
「你想!」
晚上在義大利小館子吃匹薩喝白酒。
我問:「你是失過戀吧?」
他詫異:「你這小姑娘,怎麼老纏住我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我倔強的說:「如果她不懂得欣賞你,完全是她的損失,老忽,你不必放在心
裡。」
「老忽?」他愕然!「我幾時變成老忽了。」
我問:「你不是叫忽必烈嗎?咦?」
「哦是,咱們已熟稔了,」他點點頭,「所以成了老忽了,不不,我不打算詳談
這件事。」他拍拍我的手,「你不必替我擔心,你真是一個詼諧的女孩子。」
我用手撐著頭,「像這你樣漂亮的男人,噴噴嘖,市面上供不應求,我相信好多
女人都會追求你。」
他覺得好笑,「多謝你捧場。」
「洋妞有無追求你?我問。
他眼睛看看天花板。
「你有拒絕她們嗎?」我又問。
「喂!」他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