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印子鬆弛下來,訴說心事。
「去年,母親工作的小製衣廠結束,她失業至今。」
裕進不予置評,只借出耳朵,這年頭,中年婦女不好找工作。
「我們家手頭一向不寬鬆,如今更加困難,我只好努力工作。」
「你也沒閒著。」
印子心急如焚,「我希望走紅,喊高價,拿錢回家,安置媽媽及妹妹。」
裕進意外,「你還有妹妹?」
印子露出笑容,「是,十五歲,讀高中,非常調皮。」
那負擔可真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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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忍不住問一句:「你父親呢?」
印子看著遠處,「十年前已-棄我們,走得無影無蹤。」
裕進立刻噤聲。
他心頭一陣難過,替印子不值。
他改變話題:「妹妹叫甚麼,影子?」他不忘調笑。
印子微笑,「叫羅薩蘿,今天生日。」
「咦,我們替她準備禮物才是,來,回市區去。」
印子尷尬地說:「我們想節省一點。」
「只送一件禮物可好,她喜歡甚麼?」
印子著急,「我知道你慷慨,可是——」
「可是甚麼?」
印子的聲音低下去,「可是妹妹收到禮物一定很高興。」
「我們快去挑選。」
裕進想送一隻手錶,可常用,又有記念價值,他取出信用卡,義無反顧,速迅成交。
又買了蛋糕,送印子回家。
他說:「你與家人慶祝,我不進去了,改天再拜訪。」
他不想扮那種古老文藝小說中闊客,買了大推禮物趾高氣揚地走進貧女家中耀武揚威,金錢萬歲。
他輕輕說:「別說我有份,免妹妹覺得突兀。」
印子點點頭。
看著她進去了,裕進才掉頭走。
那天晚上,半夜大雨,裕進想趕去幫印子接漏水。
第二天一早,她打電話來,只是說:「有空嗎,請你喝茶。」
「上午我要上課,下午怎麼樣?」
「下午我拍廣告。」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是熟人,極安全,穿著衣服拍硬照。」她強調「穿衣」兩字。
「印子,可有想過找份白領工作?」
印子笑,「我才高中畢業,薪酬低微。」
「萬事從頭做起呀。」
「我比較虛榮,好高騖遠。」
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下午,袁松茂約裕進喝啤酒。
講起劉印子,他說:「追求者眾,美色永遠叫人著迷,但是,這不過是你的暑假羅曼史。」
裕進不出聲。
「都會好賺錢,似她這般混混,也月入數萬,比坐辦公室強多了。」
「以後呢?」
「甚麼叫以後?」袁松茂愕然。
裕進問:「七年之後怎麼辦?」
「自然有更新鮮面孔出來,取之不盡。」
「不,不是說你們,是說印子。」
「印子,你少擔心,她自然會趁這幾年找到戶頭。」
「戶頭?」裕進怔住。
「是,大戶,專有鱷魚般貪婪殘酷猥瑣的男人,恃手上有錢,虎視眈眈,看牢市面上有甚麼新鮮面孔!」
裕進沒好氣,「你說得太過分了。」
「我形容得太含蓄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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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不出聲。「咦!關你甚麼事,那不是你的世界,某處,自然有一位也鍾愛名校畢業的大家閨秀在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