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氣結。
咪咪回來了,她把長發剪成一層層,非常好看,我讚美她,並祝她生辰快樂,李德明送她的禮物是一條金項鍊與一盒巧克力。
李德明那日有很多的笑容,很大的興趣,很明顯的耐力,不住與咪咪說著話,結婚這些日子,他很少比今天更快活。
我嘆口氣,跟自己說:看,李太太,你是越來越小家子氣了,再疑心也不該懷疑到小堂妹身上去,李先生也不見得是那麼下流的小人,別瞎想。
但是我聽見自己問咪咪,「那麼你什麼時候回家?」
咪咪看李德明一眼,「快了。」
我說:「住得開心,便住久一點。」非常虛偽。
李德明說:「我正要介紹男朋友給她。」
我馬上說:「咪咪是外國長大的人,不愁沒有男朋友,還用介紹?」
「我覺得找好物件還是不容易的,」李德明偏要與我爭執,「長輩介紹的比較可靠。」
「我與你有什麼人介紹?」我不服氣。
「月老,」李德明嘻皮笑臉,「月老不是長輩?」
我白他一眼。
咪咪也笑她說:「姊夫真風趣。」
是有這種姐夫的,有小姨在場,特別風騷。
自己的丈夫不爭氣,不能怪人家小女孩子。
我瞭解李德明到底有多少?不會比一般的妻子瞭解丈夫更多,也不會更少,一個男人便是一個男人,非常的水性楊花,見異思遷,或許人的本性都一樣,此刻如果威爾斯親王來追求我,我這個標準太太也就立刻背叛丈夫去做太子妃。
此刻在旁人眼中,我與李德明還是標準夫妻,誰也不知道我已在他臉上打上老大的一個「?」符號。
咪咪居然說:「將來我結了婚,我也希望像你們這樣,一直有說有笑。」
「你的意思是,唇槍舌箭?」我反問。
咪咪笑道:「你看。我住在這裡,都不想再走了,有說有笑地,時間過得多快。」
李德明安排了一次晚宴,把他的一個得意門生介紹給咪咪認識,我覺得那個男孩子太年輕了一點,廿一歲的女孩子已經可以結婚,但廿一歲的男孩子什麼也不懂,一張稚氣的臉,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前途是個未知數,口袋中擱著父母給的零用,難怪年輕的女孩子深覺缺乏安全感,嚷著情願接近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
我嘆口氣,可是我們這些黃臉婆該怎麼辦呢,怎麼處置我們?
每當家中有東西要舊換新,我便擔心那些舊傢俬舊電器的去處,總不能把它們一腳踢出門去呀,多年來總有點感情,不過男人們在處決他們的舊伴侶的時候,並無這點煩惱。
我們女人的感情實在太豐富太泛濫,遲早要受淘汰的。
那個小男生叫保羅,常常帶了糖果到我們家來轉,咪咪有空便跟他出去玩。
咪咪雖然是來度假的,但既要學國語,又要學國畫。又教授英語換取零用,忙得不亦樂乎,她的時間安排得密密麻麻,比起她,我像個無聊的富貴閒人。
據說外國的學生度假不忘學習,凡超過三十天的假期,他們都得設法做些什麼,實在是個好習慣,我們這些「上一代」,放假先睡個夠,要不就先做觀光客,盡情欣賞風景,還有心情學習呢,談也不要談。
因為咪咪跟保羅走在一起,也常把我們拉著出去玩,不知不覺,我與李德明也活動起來,節目多多。
我冷眼旁觀,覺得李德明也老了,他興致很高,擠著與咪咪跳舞,姿態生硬,動作滑稽,我對他有點憐愛,多年來他的時間也犧牲在這個家裡,雖然說不上有什麼成就,到底關起門來做人也自給自足,日子過得很安逸。
我倆渡過許多黑暗的日子:他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