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問她:「怎麼,好事快近了吧?」
她只微笑,「你是指結婚?」
「是啊。」母親說。
她說:「結婚是另外一件事。」
母親似乎很瞭解,隨即說:「現在你們年輕的一代都喜歡享受自由。戀愛管戀愛,提到結婚大都不情願。」
女郎說:「結婚牽涉太廣,凡是與一生一世有關的事,我都覺得應當詳加考慮。」
她們兩人說的話我都不大明白。
母親最後的結論是:「人太聰明瞭,反而做什麼事都不順利:過份小心,考慮周詳,想想便不敢做。」
女郎笑一笑,「你們一家一定很幸福。」她說。
母親說:「是的。」
她告辭了,臨走摸摸妹妹的頭髮。
我覺得她有心事,欲語還休。也難怪她不肯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何必平白為鄰居們添增談話資料。
漂亮的女孩子多數寂寞,幸虧她有男朋友。
一天我在門口洗腳踏車,她自外回來,抱著一大包水果。
「吃蘋果?」她問我。
「好。」我坐在欄杆上,「謝謝。」
她坐在我旁邊。
我問她:「你不打算結婚?」
「我很想,可是沒有人向我求婚。」她說。
「他沒有問你?你的男朋友?」
「他不能結婚。」她咬口蘋果。
「為什麼?」我問。
「他已經有妻子。」
「噢是的,電視長篇劇中常常可以看到這種情節,但是你何必選他?有很多好男人願意娶你為妻。」
「你太樂觀了。」她笑。
我問:「你快樂嗎?」
「快樂是很深奧的事。」她說:「不,我並不快樂。」
「啊。」我說:「你心中很不高興?」
她不答。
我說:「你可以到我們家來玩,我們總是歡迎你的。」
「謝謝你。」她說。
我抬起頭,「啊,你的男朋友在那邊,他來找你了。」
她說,「我先回去了。」一邊站起來。
「餵——」我叫住她,「我與妹妹能否到你家裡玩?」
她的心情忽然好起來,她說:「當然,你們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她向他迎上去,原來她的快樂與否,受他一個人控制。
我搖搖頭,或者我年輕,很多事不懂,但我也知道芭蕾舞女郎已經泥足深陷,失去自我,很難再找得到寧靜的心情。
回到家,我跟妹妹說,我們可以到女郎的家裡去,她歡迎我們。
妹妹歡呼,我們決定星期六下午放學到他家裡。
第二天她跑步經過我們的視窗,我約定她。「別忘記。」我叮囑。
「我不會忘記。」她說:「我是很守信用的人。」
那個星期我一直等待週末來臨,很久沒有這麼興奮。
星期六妹妹穿上她最喜歡的牛仔褲與球鞋,催我出門。
我在梳頭,回頭跟她說:「馬上來。」
我們走到女郎家按鈴,她飛快的出來開門,穿著圍裙,表情愉快。
「我做了好多的蛋糕,」她說:「歡迎歡迎。」
妹妹一心一意以為她的家一定像芭蕾舞臺,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因為客廳中窗明幾淨,跟普通人家的廳沒有什麼分別。
女郎捧出紅茶與蛋糕,我與妹妹禁不住那香味的引誘,吃了很多,她自己卻只喝不加糖的茶。
妹妹問:「你不吃?」
她說:「我怕胖。」
妹妹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可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