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糾結且痛苦,每吐出一個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氣,說得悲壯而決然,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意味。
琴酒擰著眉頭,「下一次怎麼?」
「下一次……」她咬牙道,「時間地點……都由你定。」
琴酒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好。」
他面無表情道:「下次再囉嗦,別怪我不客氣。」
他終於從她面前撤離,思影長出一口氣,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拐了兩個彎,消失在夜色中……只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榨乾,兩條腿驟然一軟,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腰間半鬆開的裙帶鬆鬆垮垮的垂在那裡,她抖著兩手重新系好,心有餘悸的撫摸那結,似乎仍覺得不放心……又發洩一般,歇斯底里的反覆打上好幾個死結,緊緊的收束,勒得肋骨一陣一陣疼痛……
何去何從?
想當初,她躊躇滿志來到京城,便讓紀紳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說要她以色示人,還說「除了這一副身子骨,你還有什麼拿得出手、能夠讓人為你赴湯蹈火的東西」……
心情前所未有的崩潰。
思影一張臉埋在膝蓋裡,忽然覺得周遭空氣又變得壓抑,她倦倦的抬了下眼皮,卻見身前擋了一個影子,一雙純黑色的粉底皂靴,踏在離她約半尺的地面……
琴酒不知什麼時候又轉回來了。
「不回宮?」
她茫然搖頭。此時天已黑盡,之恩一定早就等在滌心苑,她一回宮——就必須得面對他。
她要如何面對他?
若他知道她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委身於人,他會怎麼看她?若他知道她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他還會視她為伴侶,尊重她的一切感受、小心翼翼的關顧她、愛護她麼?
琴酒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看著這一向高挑筆挺、桀驁倔強的女子,此時此刻,卻整個蜷曲到牆根兒底下,屈腿抱膝,縮成了單薄纖弱的小小一團……
琴酒沉默須臾,道:「自己的選擇,有什麼好委屈?」
思影扭過頭去,抬起手背在眼角狠狠的擦拭。
「不用你可憐!」
「真是嘴硬啊,」琴酒搖頭,「死到臨頭還嘴硬。」
他站了好一會兒,見她仍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便伸手捉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這裡又髒又臭,換個地方再歇。」
思影「不」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整個人便懸空了。琴酒乾淨利落的提溜著她,大步跨出牆角,徑直走進街邊一家亮著燈的店面。
琴酒本來只想找個最近的地方歇腳,也沒工夫細看。進來之後,才發現櫃檯前寫著一個大大的「酒」字。
店家小二肩上搭著一條髒兮兮的汗巾,正倚著櫃檯打盹,聽見來了客人,一個激靈便清醒了。琴酒拎著思影剛坐下來,還沒開口,那店小二便一溜兒小跑上前,手腳麻利的為兩人斟酒。
「……」琴酒皺眉,「倒兩杯水來,不能太涼,也不能太燙。」
店小二油嘴滑舌的笑道:「我說客官,鄙店雖不大,倒也是寸土寸金的天子腳下,每月交租什麼的,也不容易。來店的貴客呢,要麼點酒要麼點菜,您這隻要水,哎喲要求還挺多……呵呵,水值幾個錢……」
那小二兀自滔滔不絕,冷不防琴酒忽然從腰間「噌」一聲抽出雁翎刀,鋥亮的刀身迎著燭火一晃,寒光驟閃,唬得那小二立時矮了半截。
「叫你倒點水,也能囉嗦這麼久,真是找死。」
店小二認錯求饒不迭,連滾帶爬的去了。
琴酒慢條斯理的將雁翎刀收回劍鞘。
思影睨了琴酒一眼,拿過那店小二慌亂之下忘在桌上的酒壺,自行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