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句話,是能把自己發配到浣衣局去的,而且還沒有地方說理去。
從水榭裡出來,平安沒有立刻回到戲臺那邊去,而是繞遠了幾步,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下來。到這時候,他才敢伸手去揉自己的膝蓋。跪了那麼久,一定已經青了,碰一下就是鑽心的疼。
平安曾經聽說宮裡有許多不動聲色折磨人的方式,還覺得那很扯淡。畢竟既然是折磨,那就一定會讓人痛苦,必須是像容嬤嬤的小黑屋那樣,讓紫薇大哭大叫才對。但是現在他知道了,那不是什麼神奇的方式,而是在皇權的壓制下,有時候即使痛苦得要死,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他喜歡這種生活嗎?當然不。可是平安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他穿越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就已經是這樣了,他想過死,但畢竟沒死。所以他又想,那就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進宮後一切都還算順利,一步一步也走到了現在。可直到今天平安才發現,皇宮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他所看見的那條路,也未必就是真的。
平安……突然有些害怕。
突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方面要小心翼翼掩藏自己,一方面還要面對種種問題,最要命的事,這一切都是他不熟悉的。他沒有這個時代的人理所應當就有的高低貴賤的分別,即便他能夠卑躬屈膝的去討好誰,但那也只是因為有必要。在他內心深處,自己跟對方仍舊是平等的。
這種想法在平時只要藏得好就不會有問題,但在另一些時候,是會致命的。
因為對自由和平等的渴望,已經鐫刻在靈魂裡。越是被壓抑,就越是會爆發得非常強烈,甚至可能像是一顆炸彈,將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就像剛才,如果不是趙璨及時出現,平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受罰之後,會不會腦子一抽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來。因為當時他心裡是非常憋屈的,毫無道理就讓自己罰跪,只因對方身份比自己高貴,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平安之前沒有想過這些,不是因為他笨,是因為說到底,他性格里有一種隨遇而安的因子,進宮本來也不是為了飛黃騰達,只是想要安安穩穩的度日。所以他從不去深究這些會讓自己痛苦的東西。
但是現在,不想也不行了。
平安有些憂愁。他對自己現在的地位非常滿意,真的只想老老實實待在鐘鼓司做個普通的創作者,為什麼就突然遇到了這樣的事呢?
“在想什麼?”就在平安的思維無限發散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將他嚇了一跳。
平安豁然起身回頭,結果大概是起得太快,牽動了膝蓋上的傷,疼得他又重新彎下了腰。不過剛剛那麼一回頭,他已經看清楚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七皇子殿下。”
“我以為你還要繼續裝傻。”趙璨面無表情的看著平安。
平安苦笑。他也覺得以前的自己簡直傻得可愛。難道裝作不知道趙璨的身份,自己就真的跟他平等了嗎?那為什麼每次見到對方,態度卻還是那麼小心翼翼呢?
也只能騙騙自己而已,現在被對方直接揭穿,真有種說不出的難堪。
他索性跳過了這個話題,緩緩站起身,對著趙璨道謝,“多謝七皇子方才幫忙解圍。”
“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讓皇祖母這樣生氣?”當上太后以後,她老人家其實已經不怎麼管宮裡的事情了,畢竟只要稍稍放手,皇帝和宮妃都高興,自然會來奉承自己,她又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她非但不管事,而且對待宮人們的態度,也一向是慈善大方的,還極少有當中罰跪這種事發生呢。也無怪趙璨覺得是平安衝撞了她。
平安叫屈,“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
趙璨顯然不信,“當初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