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才是怪事。
雖然平安覺得自己這是在救石世文的命。——這件事跟科舉舞弊完全不是同一個性質。皇城司如果真的變成了他所知道的那個怪物,會引起文官集團的強烈反彈,到時候內奸抓住了,皇帝想要清洗的人清洗了,也就該將石世文推出去,平息朝臣們的怒火和畏懼了。
至於皇帝,他的確對現在的朝廷結構不滿,想要清洗,但他不可能殺掉所有大臣,總得有人留下來替他辦事。卸磨殺驢,是很正常的。
政治不就是這麼個東西嗎?
平安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但事到臨頭,眼看著這些就發生在自己面前,他才忽然發現,他始終不能夠習慣這種冷冰冰來往。
沒有人情,沒有溫度,只有利益、利益、利益!
平安咬著唇離開了本初殿,站在外面。
秋天的風已經漸漸涼了。眾人身上的衣裳已經從單衣換成了夾襖,雖然依舊是豔陽高照,秋高氣爽的時節,卻總難免會令人從中感到一絲絲的含義。
秋已深,冬天快到了。
平安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即便是後世,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杜絕的。因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子。
但他還是覺得失望。
平安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將自己看得太高了。他以為自己開了口,皇帝和石世文可能會考慮一下他的話。但是實際上,他們都對此感到不快,因為平安這麼說,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
至於其他,根本不是他們要考慮的。法律?那本來就是皇帝制定的東西,為他服務,自然也能夠由他修改。
而平安並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麼重要。皇帝固然看重他,但是歸根到底,他只是個能幹些的下僕,在涉及到這樣重要的事情時,是絕對不會有他置喙的餘地的。
平安終於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以前他做事情,只分能做和不能做。能做的就立刻去做,不能做的,留著以後再做。
雖然他答應過要幫助趙璨,但是在做實事的時候,卻始終是盡力而為。從來不去想要做和不要做。因為他覺得改變來得越快越好,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更是如此。反正這個國家早晚會被傳到趙璨的手中。
但是今天,他 辦報紙詩文薈萃
即便是皇城司,要調查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完的。
平安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只好給趙璨送了一封信,讓他注意這件事。清洗已經無可避免,最重要的是讓他的人獨善其身,不要捲進這件事裡來。另外如果有能保得住的有用之人,就儘量保住。免得到最後朝堂上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了。
然後又給在西北的馮玉堂送了一封信,讓他小心行事。
因為不管是刑部和大理寺,還是皇城司,要調查這件事,就必須要從西北開始。那些有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係的人,不是重臣就是將領,不可能隨便鎖拿進京,只能他們親自過去尋找證據了。
平安之所以讓馮玉堂小心,是因為石世文要親自前往西北。他是去調查這件事,但未必沒有整頓一下西北的意思。馮玉堂是自己的人,誰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希望不要影響到自己在西北的佈局才好。
不過他現在困在宮裡,能夠做的事情有限,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趙璨的回信來得很快,只讓平安放心,他已經有所準備。
實際上趙璨也的確是早有準備。他提前就得知訊息,還在打仗的時候就開始查,到現在許多東西都已經有眉目了。
之所以還是要在朝堂上提出來,又將事情推給刑部和大理寺去查,主要還是怕自己做得太全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忌憚和警惕。尤其是皇帝,如果知道他兒子這麼有能耐,恐怕會睡不安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