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早在門外掀鈴。
我披上浴袍去開門,山口站在門外。
他的頭髮已剪成平頭,而且染回黑色,看上去正氣沉著,居然有三分似華裔。
他摸摸頭頂,「怎麼樣,還順眼否?」
絕對是大犧牲。
「至少贏了那長發兒一招。」
「平白無辜討厭人家幹什麼?」
「是我,我一向看不起這種靠家勢受抬捧五穀不分的人物。」
「這是合約,你帶回去研究吧。」
「跟我一起回東京去。」
我搖頭,「我並非東洋迷,對於你們的流行曲電視劇一無所知,我只曉得源氏物語是世上第一部小說,還有珍珠港事件引起原爆。」
山口不服貼,「你故意抗拒。」
「說也奇怪,我甚至不是特別喜歡日本食品。」
「你想標新立異耳。」
「不不不,我也有欣賞日人的地方,至少你們的前輩不會動輒對今日的流行小說嗤之以鼻:噫,根本寫不過芥川龍之介,咦,比不上川端康成,你們各有各做,各有各抄,十分平和。」
「誰說的,每個月均有八百本新書面世,打個頭破血流。」
「回去為我努力推廣,時機到時我會來看你。」
他忽然醒悟,「這叫什麼,呵對,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卻說:「這次我見到你,你也認識我,不要小器想到斤斤計較。」
「奇怪,自修,你好似對男性完全沒有尊重。」
我反問:「尊重一個人因為他的性別而不是他的人格,為什麼?」
「你是我見過最囂張的女子。」
我的自信,在他眼中,自然化作跋扈。
我學著日女打躬作揖,「嗨,嗨,多謝指教,請多加提拔。」
他啼笑皆非的看著我,「這樣野性不馴,卻不是沒有文化,奇哉。」
「你想要聽話崇日的寫作人,我立刻可以給你推薦十個八個。」
「都是美女嗎?」
「美男也有。」
他舉起雙手,「我投降,說不過你的一張嘴。」
我看著他,「險勝。」
「莊自修,不知多少華文作者把作品自費譯為日文大綱到處聯絡東京出版杜。」
我微笑,「其志可嘉。」
「你這個人胸無大志。」
我拍手,「至少我不會志大才疏。」
在頂尖商業社會長大的我,一早已瞭解到勞資雙方不過互惠互利,誰也毋需愛上誰,有利可圖,關係一定固若金湯,無謂自作多情。
我送走了山口,在飛機場,他仍感蹺蹈,「我的投資是否正確呢?」
我告訴他:「書本售銷量很快會給你正確答案。」
「你說得對。」
忽然之間一大堆遊客湧至,人潮衝散了我與山口。
我推開身前身後的人四處張望,偏偏不見了他。
我還沒有說再見呢,一急,不由得喊起來:「明,明。」
身邊有人輕輕答:「在這裡。」
我鬆口氣,態度又強硬起來,「山口,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靜默一會兒說:「已經愛上你的我避無可避。」
他握著我的手,我們坐在長遼現敝磷詈笠環種櫻再也沒有講話,也沒有鬆手。
時間到了,他吻我的頭頂,「再見,怪獸。」
我朝他擺擺手,他依依不捨離去。
好的出版杜到什麼地方去找,男朋友,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也並非每個人都談得來,我們簡直有說不完的話題,即便到了極地,一茶或一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