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推開車門下來,「莊小姐,你好。」
啊,這便是使杏友姑媽終身帶著一個傷口生活的人。
髮腳已經微白,身段仍然不錯,對人天生一片殷勤,誰要是誤會了,只好怪自作多情,一般英俊,可是元立不像他。
「莊小姐,我們借個地方說話。」
「關於什麼?」
「莊杏友。」
「她怎麼樣?」
他知道我對他沒有好感,卻不以為-,微笑說:「請進車來,我請你喝杯咖啡。」
「我沒有妝扮,不方便出去。」
他詫異,「一個寫作人何以如此拘僅。」
我答:「寫作也不等於隨時赤足走天涯。」
「那麼,我只得站在停車場裡說。」
我拉開車門上車。
「謝謝你的時間。」
他把我帶到一間私人會所坐下,態度誠懇,「聽說你在寫一本關於我的小說。」
我看著他,「你不是主角。」
「我可以看一看原稿嗎?」
「你是編輯或出版杜嗎?當然不行。」
「我可用出版社名義收購你的原稿。」
我立即答:「這本小說版權早已售出。」
他沉默半晌,又說:「我想知道杏友的內心世界。」
「她的世界,與你有何相干?」
我的熊度已經有點惡劣。
「我知道你不原諒我。」
我斥責他:「你有什麼藉口,為什麼用那樣卑劣手段丟棄一個人?」
誰知他並沒有再找藉口,「我當時無力面對現實。」
「你是一名無恥之徒。」
他看看遠處,「我卻也抱憾終身。」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會所其它人客不禁轉過頭來看個究竟。
我不好意思的唯一原因是叫這些人突兀,連忙掩住嘴巴。
「我與慶芳的婚姻一直名存貨亡。」
我說:「那是你們的事。」
他卻自顧自講下去:「三個人都不快樂……」
「你錯了,」我忍不住指正他:「姑媽名成利就,裙下追逐者無數,她周適列國,享受生活,十分逍遙。」
「可是,」周星祥存疑,「她始終沒有結婚。」
「見過你們這種買貿婚姻,誰還敢結婚。」
「不是買賣!」
「那麼,也是便利婚姻,你經濟不妥,她有大把妝蔬,一拍即合,本來也無可厚非,但請勿自欺欺人,美化此事。」
「自修,開頭見到你,真嚇一跳,以為你就是否友,兩個人長得那麼像,現在才知道,你同杏友完全不同。」
「當然不像,她愚蠢,而我精明,當中三十年過去了,女性吃了虧,總會得學乖吧。」
「自修,你是我兒子的表姐,我是你長輩,你對我太過無禮。」
我看著他,「對不起,我性格欠佳,我嫉惡如仇。」
他低頭不語,隔一會兒才說:「男女分手,也屬平常。」
「你可以做得好看一點。」
「杏友病情已十分嚴重。」
「我知道。」
「我想再見她一面。」
「你可以自己向她提出要求。」
「她已拒絕。」
「請接受事實。」
「或者,你可以做中間人。」
「對不起,我從來不做這種事。」
周星祥頹然靠在椅墊上,臉色灰敗。
半晌他知無望,仍然客套地說:「自修,謝謝你的時間。」
「不客氣。」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