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除了夜裡同躺在一張床上,兩人在這間屋子裡幾乎沒什麼交集,也鮮少單獨待在一起。
這是頭一回,兩人面對面共處一室,坐這麼長時間。
等兩名女官帶人將碗筷撤下,謝琅便撩袍起身,扶著衛瑾瑜到床邊,觸到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他才知對方出了那麼多汗。
謝琅看他一身綢袍幾乎被冷汗浸透了,傷口就是上過藥,和溼透的衣料黏在一起,多半也很難受,便問:“你還有乾淨衣裳麼?”
衛瑾瑜的確也想換件綢袍,便點頭:“有。”
“在何處?”
“南窗靠牆,第二隻箱籠裡。”
謝琅走過去,開啟箱籠,單膝蹲下,從裡面翻了一件輕軟乾淨的綢袍出來。
起身之際,就見燈影下,那少年郎一手扶著床柱,一雙烏黑明麗烏眸,正一眨不眨望著他,裡面暈著重重焰光。
難得的安靜乖順,沒有一點平日的敵意和疏冷。
就像——他第一次用藥油幫他揉膝時的表情一般。
那種銀瓶乍破、怦然碎裂的感覺,再度猝不及防襲上心口。
“找到了。”
謝琅合上箱籠,走回床邊。
衛瑾瑜回過神,眸中浮光散去,道:“多謝。”
語罷,從謝琅手裡接過綢袍,遲疑片刻,見謝琅還立在原地不動,問:“你不去沐浴麼?”
“……”
謝琅立
刻明白,這是在趕他走,不讓他看的意思。
這可真是……他何時稀罕看了!
一時又忍不住想嘴欠奚落兩句,然而看見對方慘白麵色,和溼漉漉束成一把,貼在肩頭的烏髮,以及布著好幾處血痂的唇,總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到口的話,終是嚥了回去,轉身走開了。
等謝琅從浴房出來,衛瑾瑜已經換好綢袍,安靜伏在枕上看書。
這種時候,竟然還看得下去書。
帳中漫著熟悉的草木之息,謝琅徑自在外側躺下,前兩夜獨眠時素來冰涼無溫的枕蓆,此刻也沾染了溫潤的氣息,他閉上眼,竟很快就沉沉入睡。
他睡眠素來淺,即使沉睡之時,一有動靜,亦能立刻清醒。
因而當捕捉到耳畔傳來的幾聲細碎呻吟時,他第一時間睜開了眼。
帳外燭火仍亮著,謝琅偏頭檢視,果見衛瑾瑜伏在枕上,面色潮紅,撥出的氣息滾燙,他伸手往對方額上一探,不出意外,亦是同樣滾燙的溫度。
“醒醒。”
他叫了聲,衛瑾瑜毫無知覺。
謝琅皺眉,想到什麼,端起燭臺,掀開少年身上那層綢袍一看,果見原本並不算特別嚴重的杖傷,即使上過藥,此時亦觸目驚心地腫了起來。
謝琅不算意外,畢竟之前跪幾個時辰,都能跪出那麼嚴重的瘀腫。
只是心裡感嘆,這到底是什麼嬌弱體質。
這樣一味燒著肯定不行,謝琅只能繼續把人晃醒。
衛瑾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發燒,神經遲鈍,傷口反而沒那麼疼了,他蹙眉,不解望著大半夜不睡覺坐著的謝琅,問:“有事?”
“你發燒了。”
衛瑾瑜愣了下,自己摸了下額頭,果然有些燙。
他本人顯然更清楚自己的體質,也沒什麼意外的,緩了緩神,欲撐著起身,才發現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可見真的是燒得厲害了。
只能看謝琅:“能不能勞煩你,幫我把藥拿來。”
“就在南窗下,第三個箱籠裡,有一個匣子。你幫我……把匣子拿來取可。”
謝琅點頭,起身去翻找,很快把匣子拿了過來。
衛瑾瑜開啟匣子,裡面裝滿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