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馬在校場外恭候,見裴北辰出來,先遞上一塊乾淨帕子,讓素有潔癖的大公子淨了手,才把馬牽過來。
回到府裡,裴北辰照例先去主院向裴夫人問安。
裴夫人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因為這個緣故,丈夫已經不大在此間留宿,大部分時間都宿在妾室房中。
大族之中,妻妾間明爭暗鬥自不會少,子弟競爭自然更激烈。
但裴夫人從來不用擔心被妾室欺壓到頭上來,一是因為女兒在宮中做貴妃,二是因為有一個過於優秀的長子。
這個兒子,自幼嚴以律己到接近嚴苛的地步,以前專注讀書時,課業遙遙領先其他弟子,後來由習文轉為尚武,年紀輕輕便入裴氏軍中擔任要職,同齡子弟望塵莫及。
但也因為這個緣故,裴夫人與長子之間並不十分親厚,至少,母子對坐,大部分時間只例行說一些寒暄話。
寒暄畢,裴夫人提起另一個盤桓在心頭許久的緊要話題。
“你日日讀書練武,何其辛苦,身邊卻連個妥帖侍奉的人都沒有……”
裴夫人剛提起話頭,便被裴北辰淡淡打斷。
“孩兒身邊的人還算周到懂規矩,就不勞母親費心了。”
裴夫人只能嚥下後面的話。
倒不是她多事,而是旁的世家子弟,這個年紀,就算不娶妻,身邊也會有幾個通房侍妾,照顧衣食起居。
長子卻直接將嚴以律己那一套延伸到了生活上,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別說侍妾,屋裡連個模樣周正的婢女也沒有。
軍中那套酷烈作風,怎能帶到家裡來。
再這樣下去,可真要成苦行僧了。
裴夫人憂心忡忡。
裴北辰出了主院,剛出月洞門,就聽得一陣哭聲,偏頭一看,一個十來歲左右的錦衣少年正趴在地上嗷嗷大哭,兩個侍女正一左一右圍著少年柔聲勸哄。
見裴北辰出來,侍女神色一凜,忙起身行禮:“大公子。”
裴北辰問:“怎麼回事?”
“方才七公子走得太急,不小心滑了腳,從階上摔了下來。都是奴婢們侍奉不力。”
大公子出了名的嚴苛,御下極嚴,府中無人不懼,兩名侍女請完罪,就忙要蹲下身去扶起錦衣少年。
“讓他自
() 己起來。”
一道淡漠聲音自上方傳來。
侍女一愣,才意識到是大公子在發令。
聲音極冷,仿若寒冰。
兩名侍女嚇得跪下,有些無措鬆手。
還趴在地上嗷嗷哭的錦衣少年顯然也察覺不對,抬起掛滿淚珠的臉,看到長兄嚴峻冷酷面孔,整個人顯然也瑟縮了下,但最終懼於這種威嚴,也顧不得膝蓋上的疼痛,忍著淚,抽抽搭搭自己費力爬了起來。
“你是裴氏七公子,不是嬌滴滴的小女娘。”
“下回再讓我瞧見你如此做派,休怪我不客氣。”
裴北辰留下一句,便抬步走了,看也未看錦衣少年一眼。
膝蓋磕破了一層油皮,疼得火燒火燎,裴七公子忍著不敢哭,眼淚卻斷線的珠子一般掉個不停,一直等裴北辰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方哇地一聲,嚎啕大哭。
“七公子快小聲些,別再被大公子聽見了……”
兩名侍女趕緊勸。
裴昭元自小被捧在手心裡,哪裡受過這等委屈,當下越哭越傷心,最後到底驚動了屋裡的裴夫人。
裴夫人身邊的嬤嬤幫裴昭元拍掉身上沾的塵土,見裴昭元膝蓋上磕了不小一片青紫,不免疼惜道:“這大公子也是忒嚴厲了些,七郎年紀尚小,嬌氣些也正常,摔了這麼大一跤能不疼麼,作為兄長,不安慰就罷了,竟還當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