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否有斥候來往,萬一被人撞見,自己罪責不輕。因此客氣了兩句,得了長孫無忌的人情,便急匆匆告辭離去,返回自己的營地。
長孫無忌則帶著奴僕部曲,頂風冒雪向北而行。
這一路的確如丘孝忠所言那般“山高水遠”,且正值嚴寒、大雪封山,尚且要躲避沿途的唐軍駐紮地,可謂艱難險阻。然而長孫無忌非但沒有半分畏難,反而胸中熱血沸騰。
只要想想自己回到長安之後如何綢繆大事,將長孫家再一次推上榮耀之巔峰,而自己亦將成為天下景仰萬民相誦的一世人傑,那股已然消失多年的衝動又回到體內。
大丈夫自當金戈鐵馬、手執日月,豈能畏懼艱難、安於現狀,等待黃土飛塵慢慢與草木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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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風雪之中,諸遂良回到自己的營帳,沒有點燈,將侍者斥退之後,手中錦盒放在身側的茶几之上,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耳畔聽著帳外風聲呼嘯、蹄聲陣陣,胸中波濤起伏、神思不屬。
抬手揉了揉臉,卻發覺雙腿因為久坐已然麻木。一邊揉著腿,一邊長長的嘆息一聲。
以往他總以為自己才華橫溢,既然能在書法詩詞之道獨步天下,縱然身入仕途亦能如魚得水、遊刃有餘,所欠缺的也僅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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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他卻對官場之上的勾心鬥角心有餘悸,那種不講人情道理的殘酷爭鬥往往使人泯滅良心、喪失道德,隨時隨地都要面對生死抉擇。然而一入官場深似海,進來容易,想要退出,卻由不得你。
他不願走出這一步,然而長孫無忌早已將其中之利弊剖析清楚,勸說也好,恐嚇也罷,總之他眼下早已沒有回頭路。
前進一步固然是萬丈深淵,可如若後退,一樣是深溝險壑,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營帳之中一片黑暗,諸遂良枯坐半晌,方才起身,將面前的錦盒開啟,從中摸索著取出一顆指甲大小的藥丸捏在掌心,而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堅定意志,轉身出了營帳,來到不遠處的中軍大帳。
大帳內燃著燈燭,太醫正給李二陛下做了腿部的按摩防止血脈堵塞、筋絡萎縮,見到諸遂良走進來,停下按摩的動作,鞠躬施禮。
諸遂良上前看了看,問道:“陛下可曾服藥?”
太醫道:“湯藥剛剛煎好,有些熱,下官待湯藥略微涼一些在服侍陛下飲用。”
諸遂良頷首,瞅了一眼一旁桌案上的藥碗,道:“時辰不早,你也勞累整日,不妨去歇下吧,吾來服侍陛下服藥。”
太醫略一猶豫,頷首道:“如此,有勞諸黃門。”
諸遂良擠出一抹笑容,輕聲道:“服侍陛下,乃人臣之本分,是吾等之榮幸。”
太醫忙道:“正該如此!”
言罷自床榻之側來到書案前,將自己的醫術、銀針等等物品放入一個藥箱中,而後將藥箱揹負在身,拱手道:“下官暫去歇息,若是陛下有何情況,諸黃門只需在門口呼喊一聲,下官便即刻趕來!”
諸遂良頷首道:“自去便是。”
太醫頷首致意,推開帳門走了出去。只是走出幾步便又折返回來,靜靜的站在營帳門後的陰影之中,任憑雪花簌簌落在頭頂、肩上,一動不動。
帳內,諸遂良趨步上前,站在床榻旁看了看閉著雙目呼吸均勻的李二陛下,心潮跌宕起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年李二陛下愛其才華,將其招至身邊封官進爵,縱然犯錯之時亦予以袒護,寵愛庇護之處,朝中少有人及……
然則眼下自己之所為,如蛇蠍之毒有何分別?
良久,方才一咬牙,轉身來到桌案旁,將手心中